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西坝口王家庄
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西坝口王家庄 (第2/2页)是日,诏旨传出,满朝皆惊。
东宫当夜灯火通明,朱标静坐不语,顾清萍在旁替他沏茶,却觉他眉宇隐有冷意。
“殿下是在忧朱棣?”
“他已不值得忧。”朱标低声道,“我是在想——他为何会选此时动手?”
“也许是因你声望太盛。”
朱标摇头:“不是我,是因为皇叔退了。”
顾清萍微怔:“王爷……”
“若我还是那个仰他鼻息的太子,朱棣怎敢动?”
朱标语气愈发沉冷,“他敢动,是因为他看出我已脱离王叔庇荫,而他以为,我未立根基。”
顾清萍神色复杂:“那王爷……会如何应对?”
“他不会直接出手。”朱标低声,“他会做一件事——将朱棣送到我面前。”
王府后堂,朱瀚面前,跪着齐谦。
“你若肯说,燕王可脱。”朱瀚声音平淡,却如寒冰刺骨,“你若不说,他便是你死因。”
齐谦额头流血,却沉声答道:“燕王未命我动,然我心中自知,大明朝若真落在太子手中——不祥。”
“果然,是你自己谋的。”
朱瀚一掌落下:“拖出去,赐死。”
黄祁愕然:“王爷,何不留其口供,以供圣上?”
“无用。”朱瀚眼中杀机微闪,“我要的不是口供,是一个信号。”
“信号?”
朱瀚冷声:“告诉天下人,凡有异心——不论是王侯、将军、抑或弟弟。”
“皆——杀无赦。”
当夜,锦衣卫领命出动,燕府数十侍卫被擒。朱棣独坐书斋,捧剑不语。
第二日清晨,朝堂上传出圣旨:
“燕王朱棣,令赴凤阳祭祖,留燕府诸职交京监理。”
凤阳一行,看似荣典,实则远调封锁。
朱标站于东宫轩窗,看着远处人马西行,眼神复杂。顾清萍柔声道:“你赢了。”
朱标却轻声回应:“不,是皇叔又替我赢了一局。”
御前议粮,旨不在政,意不在问,而在察。
“东仓昨春所余粮二万七千石,秋仓尚有近三万,至于京外转运入京者,共计九万六千石。”
兵部尚书陈毅正低声奏报,神色凝重,声音却克制平稳。
朱元璋坐于龙榻之上,目光微合,似未曾将注意力完全置于奏章之中,而是偶尔瞥向站在下首的朱标与朱瀚。
“粮安则兵安,兵安则国安。”
他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,“春耕将至,你二人可有筹划?”
朱标躬身道:“回禀父皇,儿臣已命东宫三卫协助顺天府开沟引渠,并派东序官员查验坊田情况。今春耕务,将与百姓同力而行。”
朱瀚则不紧不慢开口:“臣弟另遣人细查各仓储藏情况,发现其中东仓六号库受冬湿之患,数千石糙米已有发霉之势。臣弟主张,立调入南市粜出,折银换粮,购得新米充仓。”
朱元璋闻言目光一凝:“此事奏折为何未呈?”
“臣弟本拟私下整饬,不劳陛下费神。”
朱瀚拱手,“但若论仓藏之事,臣以为——不可不慎。”
朱元璋沉默少顷,忽而长笑一声:“你二人一个筹耕,一个调仓,倒是配合得天衣无缝。”
“配合得久了,难免让人起疑。”
他话锋一转,眼神犀利,“你等可知,近日有言——‘太子理政,事事绕不过王爷’。”
朝堂诸臣面色微动,谁都不敢接话。
朱标神色不变,坦然说道:“父皇,东宫行事,自无悖纲纪。王叔辅佐为公,儿臣不敢独断,亦不敢推责。若天下有言,儿臣只问自己是否有亏,不问风起何处。”
朱瀚一拱手:“陛下,臣弟亦无意专权。然当下春耕在即,仓藏之事若不及早处理,待雨止田干,民怨先起,岂不误了朝廷之名?”
朱元璋抬手止住众议,目光幽深望向二人:“春后察仓、田间同耕,皆为大事。既如此——朕赐你二人一行,三日后,东郊查田、南仓验米。太子、王爷同行,若一人出错,朕责共过。”
“臣领旨。”二人齐声道。
三日后,春雨初霁,日光破云,东郊一带泥泞未干,田埂间却早已聚满乡民与衙役。
朱标身着轻便青衫,足履素靴,早已步入水田之中,与数位农夫并肩弯腰查苗。
顾清萍并未随行,今日随侍者为黄鸿与杜世清二人,皆是东宫亲信。
“这块地去年产四石,今年看这秧苗扎得浅,怕是旱后无望。”
朱标手握秧根,眉头微皱。
“殿下,东边一里外的梁庄,水渠已断。”
黄鸿快步上前低声,“顺天府迟迟不补,恐是……”
“谁负责此段?”
“是张巡检,官虽小,却任重。”杜世清补道。
“记下。”朱标眼神一凛,“明日回宫后,调人先去。”
他话音刚落,远处却传来一阵喧哗。
“是王爷来了!”
朱瀚身着墨灰衣袍,未乘车辇,而是骑马而至。
下马即卸靴入田,一脚踏进泥浆中,溅起一片水花。
“你这身板,还挺适合种田。”朱瀚站在田头笑道。
朱标也笑:“皇叔若愿帮忙,不妨分三垄给你练手。”
朱瀚挥手:“我已看了两庄,第三庄是你查的,那第四庄,咱们一起下吧。”
两人并肩入田,乡人看得目瞪口呆。太子与王爷共耕一垄,田间齐弯腰,谁敢妄言朝局不稳?
正当众人交头接耳之际,一名瘦小农户匍匐上前,哭着拦下朱瀚。
“王爷!小的冤枉啊!俺家三口人吃的是去年旧米,里头有虫,孩子还拉了血……”
朱标停下动作,转身看去。
朱瀚目光凌厉:“你是哪处户籍?”
“俺是西坝口王家庄的!”
“南仓米?”朱瀚望向黄祁。
黄祁早前便赶至,低声点头:“王爷,南仓六号今年未开,去年米未调出。”
朱瀚微微颔首:“带我去那仓。”
南仓六号,朱瀚亲自破封,一揭盖,霉气扑面,虫蛀明显。
他伸手捧起一撮糙米,捻在指尖,只一眼便沉了脸色:“仓使何在?”
仓使王得贵战战兢兢跪下:“小的……小的不知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