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回 西善市好汉锄奸 东方城英雄际会
第五回 西善市好汉锄奸 东方城英雄际会 (第1/2页)却说张真人讲学之后,众门生无事。春节既过,又十余日,孙趑等人在开阳,回返应天。正值元宵佳节,一行人告了节假,到金陵赏灯去。孙趑、王眠、士杰、窦翔、刘演五人五骑马,早到城中。其四人先已表过,唯窦翔乃下舍学生,读书长进,今特擢上舍所用,自与众人交好。五人先寻客栈将马喂了,便到街上观望。是时夜幕已降,明月当空,怎见得花灯盛景:
火树银花天街行,宝马香车点星落。明月高悬,照人挥洒,玉光斜漏。千金艺妓,闺楼河畔,纤细笑语。暮云合璧,灯市游人举烟火,桥边暗柳,腾卷龙气交错。箫鼓追随不禁夜,城门唱春笛,忘却年华几多。
家家庆元,户户张彩,孙趑一行一路赏玩,见各色花灯,作走兽飞禽、神子仙童之状,叹为连连。夜色正好,几人不觉陶醉。直步到水鹊桥上,远远地看见一对儿父女,怎地装束:
长者提灯,幼者携伞。一个戴软脚平巾幞头,穿鹅毛丝绣窄袖长袍,驻足观望,颔首称奇;一个盘桃心髻戴珍珠簪,穿流彩暗花云锦宫裙,玉手指点,婉婉笑言。不是伴侣相依偎,却似官人配美人。
正是应天书院恩师冯元,带着女儿冯落樱,也来灯市玩耍。孙趑等人道:“老师也在这里?学生见礼了。”冯元笑道:“几位也来了?吾儿快见过你几位兄长。”那冯落樱便一一作礼。这一颦一动,众人看了,都为之倾倒。王眠便道:“时光迅速,贤妹也这般大了。”士杰道:“贤妹可还认得我不?若是有师兄帮忙处,我们都扶护你。”刘演气息吞吐道:“嘎……妹子如此标致,可曾婚配?”早吃众人揽在一旁。冯元道:“吾儿,这几位都是应天书院的英杰,将来去朝廷做大事业的,平日多与他们学习才是。”冯落樱应了,便如冰雪融化,清泉滴心,不由得人怜爱。
正叙话间,只听前面一阵吵吵吵,远远地一班儿马队车杖,过往人群,如波浪般散开,当中高头大马之上,坐着一个一位太岁爷:身着绛红袍,腰带玉佩环。春风正得意,昂首气兴阑。孙趑几人怪恼道:“甚么人如此嚣张?”冯元定睛一看,叫声:“不好了。这是金陵第一个富贵人家越诵越大人的队伍。马上的人,正是越大人的儿子。且速退避。”孙趑几人没奈何,随冯元走进小巷子里。
孙趑问道:“如何便不好了?”冯元道:“却是说来话长。我前日在金陵做公,随行只此一女,却被越大人之子撞见。这越公子自从遇上了小女,便一见倾心,要求我与他结为亲家。小女不爱他样貌,我亦不喜其为人,便推称小女已有婚约,不予应允。怎料他几番几次,去我住处求娶,正是毫无体统。我又恐他在城中势力,便将女儿藏在客店,只有今日方才出门。怎料偏偏又碰着这厮?”士杰道:“这越大人势力如何?”冯元道:“你便不知道,我们这些家长却无人不知。越大人总督吴越,权财熏天,在朝中亦有声威。这越公子乃江浙一霸,好几桩命案,都被他按压下去。这等为非作歹、顽劣狎昵之人,我岂能与他联姻?前日此贼将我诱骗出去,说府上有要务要办,他却潜入客栈之中,对落樱欲行不轨。幸而我早察觉,赶将回来。迟了半分,小女恐贞洁不保也。”士杰道:“可惜傍不得这份权势。却择一家名门,与贤妹婚配了,以拒越家如何?”王眠道:“这是何言。婚姻自有女儿心愿。多行不义必自毙,这越家久后必然败亡,何必傍他。只管择富贵之家,岂非美玉落于污泥?”孙趑道:“永夕说得是。眼下想个办法,躲过这厮纠缠。”
正说间,忽见越公子骑着马,竟转到巷子来。众人道:“凭地避他,却偏又撞着!怎的处?”冯元慌忙道:“你等带着小女先走,我自有周旋。”便大踏步走将出来。只听远远地一声叫道:“岳丈,今日凭地有缘,却在这里相见!”冯元道:“越公子今日喜庆!也是出来看灯?”越公子道:“正是。妹妹可曾同来?”冯元道:“不曾。他已还乡里了。”越公子惆怅道:“可惜如此盛景,妹妹不能与我同赏良宵。”这时一个小厮跑将过来,对着越公子耳语数句,只见越公子嘴角一笑,对冯元拱手道:“今日小婿有旁事在身,先行告退。”随同二三十个小厮,直往后街去了。
却说孙趑等人护着落樱,直往后街去了。急切行了数百步,走得乏了,便就周围店家歇脚。几人着落樱在角落坐了,打了一些酒食,心中稍安。忽听得外面一阵叫嚷,店中径直闯进四五十人,皆是:溜走狗,跟屁虫,装腔鬼,作威狐。口中喝道:“甚末歹人,敢劫公子伴偶?”孙趑几人离了座,立起身来道:“甚末来人滋事搅扰?”小厮们见他人少,上前欲夺落樱。背后一人进门止道:“休要无礼!”几人看时,正是越公子。越公子上前笑道:“此不干你等的事,乃是我与落樱私事,打扰各位,还望几位见谅。”说完就要进来扯落樱。刘演笑道:“甚末公事私事,眼见得你见色起意,明地里抢夺良家女子,倒有理了!”越公子大怒道:“汝安敢撩拨小爷!众人与我拿下!”左右小厮齐上,来捉刘演几人。孙趑喝住道:“谁敢动手?”遂向越公子拱手道:“公子与落樱之事,我等也有知晓。只是冯姑娘未曾应允公子婚事,公子何必造次?且坐下细谈。”越公子喝道:“你是甚人,教爷细谈?左右与我加力打这贼人!”
孙趑是个要面子的人,吃他一呛,心中无名业火,早烧起来。只见那群小厮围拢过来,孙趑几人终是手无寸器,如何能挡?都吃越公子捉住。冯落樱见状,上前跪下求道:“公子,这几人是我义兄。只求休要加害他们,你要如何,我都依你。”越公子道:“亲亲,你如何这般保护这几个不成器的小厮?我百般劝告,不欲火并;是这几个无礼在先,不识时务。无奈我有好生之德,今日看在你的面上,便放了他几人。”孙趑等听了,心中怒火中烧,奈何被他手下制住,活动不得,只睁眼看着越公子将落樱带去。
众小厮走了,只留得五人唉呀作痛。孙趑半晌不语,眼睛直直地看着地上,恨不得将地底看穿。刘演道:“如何向老师交待?”士杰道:“罢,罢,冯姑娘已然被他掳去,我们如何解救得?”王眠道:“寻个计策救回冯姑娘方好。”窦翔道:“此事十万火急,有甚计策?不如寻个兵器赶上去,好歹救了姑娘回来。”店家见店中厮打,不敢应声,待越公子走了,方才出来道:“几位客官,不曾伤着么?”王眠道:“不碍事。你且教我何处有器械使用。”一边一个吃酒的客人说道:“金陵城西善街市上,有好几个耍器械的。”孙趑五人听罢冲出酒馆,直奔西善闹市,到路旁顺手拿了刀枪就走。询问过往人丁,直追越家车驾。
约莫数里的路程,越家车仗就在眼前。刘演舞著一杆三叉戟,当先叫道:“狗贼休走!”先刺倒了十余人。窦翔挺枪,也刺倒十余人。士杰王眠飞身上前,夺下车子,先护着冯姑娘而走。越公子大怒,拔刀来赶,孙趑跳将出来,舞起一杆长枪,拦住去路。越公子骂道:“叵耐贼子!”孙趑道:“今日便叫你尝到利害。”二人一刀一枪,杀作一团。这越公子刀法凌厉,只是没头没脸地乱砍,一刀削落孙趑枪头。孙趑见枪不堪用,索性改作使棒,将棍棒横列起来,摆个门户。越公子一刀砍入来,吃孙趑抬起棍棒,倏地打在手腕上,刀已脱手。孙趑腾空而起,奋起一棍,从半空中打来,正中越公子正阳顶,直打得越公子眼珠突出,耳鼻喷血,扑地倒了。众小厮见公子已死,作鸟兽散。冯姑娘早已夺回,便一路交给冯元,嘱他二人速速离城。
孙趑既惩了恶霸,便回客栈牵了马,连夜逃出城外。次日早晨,已来到大江边。艄公扬起风帆,送他五人过江。五人终是杀了人,不敢沿途逗留,一溜烟地逃回应天书院。几人心中不安,又不敢声张,只得少言寡语。那日孙趑吃完了饭,独自往寝庐去,一路上烈日照耀,花草颓败。正行间,忽然撞着一人,正是冯元。孙趑大惊道:“老师何来?”冯元气急败坏,将孙趑扯住,拉到阴凉处道:“师鼐,你干得一件好大事!”孙趑三魂离舍,怔怔无言。冯元道:“今日你也是我家的恩人了。你自打杀了越家的人,他老子正满城抓捕要犯,早晚查着应天书院的学生。我寻思我自有些门路帮你,你赶快收拾行李,逃命要紧。”孙趑道:“我却待往哪里去?我这前程不要了么?”冯元道:“我替你望望风头,若是查不着你最好,一旦有变,我即刻教你赶快脱身。”孙趑道:“此事说与高明先生,如何?”冯元道:“高明是个图巧趋利的人,如何罩得住你?”转而一想,又道:“兴许他存着些情义,我去试探他一番,倒也并非不可。”孙趑道:“先生世故圆滑,必有手段。此事便有劳老师,救我性命!”冯元噙着泪答应了。散开步,便去找高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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