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回 征梁山二臣举荐 徒兴叹两帅衔命
第十六回 征梁山二臣举荐 徒兴叹两帅衔命 (第1/2页)《鹧鸪天·春思》
小院春深闭绮栊,屏山六曲护香浓。花前倦倚人如玉,镜里愁窥鬓欲蓬。
云漠漠,水溶溶,天涯离恨几时穷。绿杨影里莺声老,惆怅东风一梦中。
诗曰:
云开孤月出,露冷万峰清。
虎啸深崖裂,僧归古殿灯。
空林闻坠叶,石涧咽寒冰。
欲问无生法,西风卷葛藤。
上回说到,邓景耀携浑家张若暄,并裴智俊等四位结义兄弟投奔梁山泊而来。六位好汉到得前关,恰遇结义兄长谢云策把守。云策见了,滚鞍下马,纳头便拜,当下云策引六人径往忠义堂来,殷浩闻报,忙整衣冠出迎。云策向前唱个肥喏,将六人姓名来历一一禀明。
云策急趋几步,叉手禀道:“哥哥容禀。小弟已探得备细,这六位好汉原是徐州人氏,与小弟有旧。因本地财主刘琅,倚仗官势,横行乡里,将景耀兄弟的双亲活活杖毙。景耀兄弟一怒之下,联合这五位好汉,夜入刘家庄,替天行道,结果了他满门良贱。今特来投奔大寨,望哥哥收录。”说罢引六人纳头便拜。殷浩见六人皆是虎体狼腰的豪杰,慌忙扶起道:“众家兄弟何须如此!梁山泊专一替天行道,最敬重这般义烈好汉。今日得蒙不弃,真乃如虎添翼也!”即教设宴接风,又令擂鼓聚将,与众好汉相见。
当即随之排了座次,邓景耀往王综下首坐了,裴智俊往邓景耀下首坐了,张若暄往田明妍下首坐了,丘星晞往邢彦钦上首坐了,穆霆琛则往钱芸汐下首坐了,姜欢宸往谭胜志上首坐了,开始分拔职位,邓景耀、裴智俊分拔为马军头领,丘星晞、穆霆琛、姜欢宸三人皆分拔为步军头领,而张若暄负责西山酒店,分拔职位完毕。
殷浩大喜,急传号令,教山下宰杀牛马,山上大排筵席。聚义厅上灯火通明,众头领轮番把盏,与景耀等六位好汉接风。酒至半酣,殷浩擎杯立起身来,朗声道:“今日又得六位好汉上山,真如虎添翼也!”众人齐声喝彩,开怀畅饮,金杯错落,玉盏交辉。众好汉猜拳行令,呼卢喝雉,直吃得酩酊大醉。众好汉直吃到三更时分,有的醉卧交椅,有的伏案酣眠,方才撤了席面。小喽啰搀扶着头领们,各归寨中安歇。
话分两头。却说邓景耀等五条好汉血洗了刘家庄,那火光照夜,焰冲霄汉,惊动了徐州府衙。知府闻得报来,唬得面如土色,急点三班衙役、百十名捕快,火速奔刘家庄来,及至庄前,但见尸横遍地,血浸石阶。原先是雕梁画栋,尽成焦土;往日里金银堆垛,皆作飞灰。六七进院落烧得塌了架,百十口男女砍做了肉泥。知府目睹这般惨状,战兢兢下得马来,两腿筛糠也似抖个不住,惊得魂灵儿飞在半天,肚里暗忖:“这伙强人端的狠毒!不是那逃牢的邓景耀一伙,却是谁人?”又想起梁山泊势头浩大,怎敢轻易追剿?只得教手下收拾尸首、埋造册簿,自家连夜修下紧急文书,封了火印,差心腹公人骑快马星夜投东京申详去了。
且说四月十五,正值大朝会之期。天子端坐龙庭,忽见左丞相张邦昌手持玉笏,急趋丹墀,俯伏奏道:“启禀陛下,今有各州府连日飞报火急文书,皆言梁山泊草寇猖獗。这伙强贼啸聚山林,无法无天。前者大闹扬州劫了法场,那马军都头赵烬明因与知县李辽结下私仇,竟行凶将李辽一刀结果性命;又窜至东平府杀官劫粮,害了鲁国公侄儿陈憝之性命;再破滁州城,前兵部尚书党明义并其女梦晗,不知去向,杳无踪迹。近日又接徐州急报,豪绅刘氏满门遭戮,刘琅被鞭尸泄愤,其子刘芒遭开膛剜心,其侄刘岳被乱枪戳作蜂窝,端的惨绝人寰!此等凶顽若不早除,必成心腹大患!伏乞圣上速遣良将,调拨精兵,剿灭梁山,以安大宋社稷!”
天子听罢,手抚龙髯,沉吟良久,乃道:“张卿所奏,正合朕心。只是前番济州府差遣兵马团练使邢彦钦,并柏宇晨、张洪凯二将,引军征剿梁山泊,怎料三人竟皆背反朝廷,投顺草寇。如今梁山泊势大,猖獗异常。除却张郡王麾下三十六员雷将,朕恐满朝文武,再无能征惯战之将可派……”天子正自踌躇,忽见殿角转出枢密使李邦彦,手执象笏,伏阶奏道:“陛下何故自灭威风,长那草寇志气?想俺大宋坐拥雄兵百万,战将千员,岂无剿贼之人?微臣今保举江州三杰,此三人有万夫不当之勇,若使领兵征讨,管教扫荡水泊,生擒殷浩、顾范则二贼,献首阙下!”
天子忙问:“卿家所保举者,却是哪三个?”李邦彦叉手禀道:“头一位,乃是江州兵马都统制周循晨,表字伯泽,使得好一对镔铁日月乾坤双刀,有万夫不当之勇;第二位,江州兵马总管虞逸暘,表字仲玄,自幼熟读孙吴兵法,善能用兵,胸藏战策,腹隐机谋;第三位,兵马都监吕扬方,表字文侯,惯使一枝方天画戟,有吕布之勇,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,如探囊取物。这三员虎将,皆当世豪杰,若得他三人引兵征讨,管教梁山草寇一鼓而擒,片甲不回!”
天子听罢,龙颜大悦,当即降下圣旨,着周循晨、虞逸暘、吕扬方三人火速点齐江州军马,征剿梁山泊。待天使赍诏一到,即刻发兵水泊。又于十大节度使中选了两员上将:一个是上党太原节度使徐京,使得好熟铜棍,身手矫健如飞,江湖上都唤他做“四脚蛇”;一个是江夏零陵节度使杨温,惯用杆棒,又善使一杆丈八长枪,人送绰号“拦路虎”。当下殿头官宣召天使,命即刻启程。那传旨太监领了圣旨金牌,带着一队金枪班直,昼夜兼程,望江州飞马而去。
且说四月十八这日,天使并一众军马已到江州城下。那江州知府赵封早领着合府官员,出郭十里,躬身迎候。天使当众开读圣旨毕,将黄绢交付周循晨收了。那天使执住循晨手道:“圣上深知统制英勇,特寄厚望,剿贼建功,莫负圣恩!”循晨口中应诺,心下却自踌躇。当下循晨与逸暘四目交对,各自暗惊,皆不敢言。看官听说:原来这二人早与梁山泊有旧,暗中曾有往来,其中更有一段隐情。
正是:
龙虎相逢各用心,英雄暗里结知音。
不是冤家不聚首,恩仇难解费沉吟。
看官听说,前文曾表,原来那顾范则在济州聚豪庄做庄主时,最是仗义疏财,专爱结识天下好汉。当年循晨与逸暘尚是布衣游历,便与范则意气相投,三人一见如故,遂于庄后桃园之中,撮土为香,对天八拜,结为生死弟兄。循晨为长,范则居次,逸暘最幼。后来范则投奔梁山泊,虽各为其主,却仍以飞鸽传书,暗通音信。谁想今日皇命临身,兄弟竟要刀兵相见!当下二人心中焦灼,却只得隐忍,先将那天使送往驿馆安顿。
正是:
金兰结义本同心,怎奈皇命重千斤。
兄弟情深难相忘,皇命如山怎由人?
且说周循晨接了圣旨,虽是君命难违,却怎奈兄弟义重,心中好生进退两难。正是:忠义难双全,英雄空嗟叹。当下回营急寻虞逸暘商议。二人屏退左右,于帐中踱步良久,相对无言。思量半日,竟无良策。虞逸暘忽拍案道:“兄长,事已至此,不若先修书一封,密报范则哥哥,叫他早作准备。”周循晨跌足叹道:“贤弟所言极是,也只得如此。”遂取过笔墨,二人斟酌字句,写就密信一封,拴在信鸽腿上。望着那白鸽望梁山泊方向振翅而去,二人心下怅然,惟相对叹息而已。正是:一封书信千钧重,两处英雄一般愁。
且说当夜,扬方与徐京、杨温早已安歇,营中静悄悄没些声响。循晨与逸暘心中焦躁,踱出帐外,仰观天象。但见星斗参横,寒光遍野,不觉对月长叹。循晨低声道:“不想今日朝廷降旨,倒要与自家二弟厮杀,教俺如何忍心下得这手?”逸暘亦叹道:“哥哥说得是。小弟常闻往来客商说道,梁山泊不是那等剪径强人,端的是一伙替天行道、劫富济贫的义士……”说罢,四下张望一回,将声音压得极低:“如今朝廷昏暗,李邦彦、张邦昌等奸佞当道,闭塞圣听。俺们何不就此投奔二哥,共聚大义?”循晨听罢,沉吟半晌,只是摇首:“贤弟虽说得是,怎奈赵封知府待俺们恩重如山,岂可负他?”二人相对无言,闷闷不乐,各自回营歇息。正是:忠义难全空怅望,弟兄相见竟刀兵。
且说循晨的书信飞至梁山泊时,已是次日黄昏时分。众好汉刚用罢酒饭,正待散席,忽见把守关隘的小喽啰慌慌张张奔上聚义厅来,高声叫道:“禀报殷大寨主,山下射得一只信鸽,腿上缚着书信,写明要范则头领亲启!”范则听得,心中惊疑不定,急急接过书信,拆开细看。这一看不要紧,登时变了脸色,跌脚叫道:“哎呀!大事不好!”众头领见他这般模样,俱各吃惊。殷浩起身问道:“范则兄弟,莫不是又有官军来犯?俺梁山泊兵强马壮,怕他怎地!贤弟又不是初经战阵,何必如此慌张?”
范则叹道:“哥哥不知,写这书信的不是别人,正是此番来征讨俺梁山的周循晨。”殷浩闻言大惊:“贤弟何时与那江州兵马都统制周循晨有这般交情?”范则便将结义之事细细说了一遍。殷浩听罢,沉吟道:“既是周循晨、虞逸暘二人与贤弟有八拜之交,可知他二人底细?”范则道:“正为此事忧心。此二人武艺皆在小弟之上。我那大哥周循晨,身长八尺五六,面如满月,善使一对乾坤日月刀,有万夫不当之勇。江湖上人送绰号‘玄刀符将’,端的是一条好汉,俺三兄弟中数他第一。”
众好汉听罢,尽皆骇然。只见范则又道:“俺那三弟虞逸暘虽年纪最幼,武艺不及我二人,却最是熟谙兵法,《武经七策书》排兵布阵、安营扎寨,无有所不精。更兼治军严谨,颇有昔日汉之周亚夫,魏之徐晃之风,人都唤他作‘监兵神君’。此人更有四件稀世珍宝:一是那杆戏水湛卢枪,枪杆中空,暗藏机关。若将枪头插入水中,可自动吸水,此枪舞动时,枪尖能喷出水雾,迷敌双目,故又名‘戏水湛卢枪’。二是风雷豹,此马乃是一匹龙驹。你若扯它头上的痒毛,它便嘶叫一声,口中吐出黑烟,别的马闻之,便屁滚尿流,瘫倒在地。三是夜明头盔,此盔上嵌有夜光珠,黑夜行军,光照百步。敌兵望见,只道是天神下凡,不战自溃。四是唐猊宝铠。那唐猊铠刀枪不入,箭矢难伤,端的了得,因此又唤作‘四宝将军’。”
且说那周循晨率领大军直抵梁山泊前,虞逸暘调拨人马,摆开阵势。但见官军旌旗遮天蔽日,刀枪映日生辉,端的威风凛凛,杀气腾腾。殷浩亦按军师之计,分拨众头领各守关隘。两军对阵处,周循晨拍马出阵,手舞那对寒光闪闪的乾坤日月刀,胯下一匹骅骝宝马,殷浩在门旗下定睛细看,但见那周循晨头戴凤翅金盔,身披锁子连环甲,腰系狮蛮宝带,足蹬虎头战靴。面如满月,目若朗星,三绺长须随风飘动。端的是威风八面,气宇轩昂。殷浩不由暗自喝彩道:“好一个盖世英雄!真乃当世虎将也!”正是:龙虎相逢争胜负,英雄际会决雌雄。
有诗为证:
头戴耀金盔,身披银铠甲。
双刀似雪飘,骅骝如龙跃。
面如满月凝,眼似寒星电。
喝似雷霆震,阵前显英豪。
有诗夸循晨曰:
面若满月眉星眼,身长八尺胆气豪。
身披红袍衬金甲,符刀铮铮发鸣声。
上阵杀敌武艺高,弓马娴熟震雄狮。
数阵玄坛大将军,字号伯泽周循晨。
又有一首诗颂这循晨曰:
八尺雄躯气势昂,凤盔锁甲焕金光。
狮蛮宝带腰间系,虎面战靴尘上扬。
满月面庞添俊朗,朗星双目绽锋芒。
玄刀符将威名赫,万勇无双世共彰。
又有小词赞曰:
飒爽英姿展,号令三军动,循晨出阵中。
力拔山兮气盖世,玄坛大将军威名著。
伯泽壮志凌云,豪情冲天,铁血男儿当如此!
且说范则跃马提刀,飞出阵前。正遇周循晨拍马舞刀而来。两下里相见,虽是同胞骨肉,却因各事其主,只得把亲情权且按下。周循晨方欲开口,忽见对阵徐京、杨温二将怒目横眉,只得咽住话头,将双刀一摆,催动坐下骅骝马,直取范则。范则见了,大喝一声:“来得好!”手中九环刀泼风也似劈将过去。两马相交,刀光激荡,好一场厮杀!但见:
征尘起处,日月无光;战马嘶时,山河震动。周循晨双刀舞动,恰似玉龙搅海,上三路劈砍如狂风卷叶,下三路横扫似急浪摧沙。范则***使得虎啸生风,劈砍处犹如霹雳摧山,格挡时恰似铁闸断流。二人看似斗到三十余合不分胜负,实则各自暗收七分气力。两边军士但见:一个刀光如雪练缠身,一个刀势如长虹贯日;一个攻似骤雨打芭蕉,一个守如磐石立中流。怎知这二人刀锋往来间,心头别样酸楚难言。看官须知:这双雄阵前相斗,分明是蛟龙戏水,各留余地;虎豹相争,暗藏慈悲。正是:刀剑无眼偏留情,阵前兄弟各酸心。正是一番好厮杀!但见:
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