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回 救红颜景耀惩恶 为兄弟五雄戮贼
第十五回 救红颜景耀惩恶 为兄弟五雄戮贼 (第2/2页)又有小诗赞曰:
穆家豪侠士,霆琛战功彰。
沧州英名扬,强存孝名堂。
辞官寻知己,丘星晞旁旁。
雷霆万钧力,义气填胸膛。
殷浩不禁赞叹道:“穆壮士这般英雄,真是世间少有,能弃官从义,更显其英雄本色。”穆霆琛抱拳道:“殷兄过誉了,我穆某不过是一介武夫,看不得官场那些龌龊事,故而随景耀兄弟前来投奔梁山。”
云策又道:“最后一人姓姜,名作欢宸,祖贯两淮人氏,早年乃贩卖马匹出身,后不想贩卖马匹路上,与丘星晞、穆霆琛两位兄弟大战一场,正所谓:“不打不相识”,便当即一块落草芒砀山,而其善使一柄八卦宣花斧,斧法绝佳,十八般武艺皆精通,人皆称他为强咬金。”
有八句诗赞曰:
姜家儿郎胆气豪,宣花巨斧震云霄。
芒砀山上威名显,四海皆知强咬金。
斧劈华山惊天地,勇冠三军敌难逃。
贩马途中逢义士,结拜金兰义气高。
武艺精通多变化,身如猛虎下山腰。
纵横江湖无敌手,英雄美名万古飘。
欢宸一怒山河动,斧影重重日月摇。
仗义疏财行天下,千秋传颂侠骨骄。
又有小诗赞曰:
姜氏英豪子,欢宸意气扬。
马蹄踏万里,强咬金名旺。
丘穆结交深,江湖共翱翔。
欢宸武功精,十八武艺强。
殷浩便请众人落座,喽啰奉上香茶。云策问道:“贤弟一向在徐州务农为业,怎生想起投奔梁山?”景耀闻言长叹一声,抱拳道:“哥哥容禀,此事说来话长。”当下便将茶盏放下。
且说云策离走之后,那邓景耀与同村发小张若暄两情相悦。两家父母见他们年貌相当,便依着媒妁之言,择了吉日良辰,结为秦晋之好。自打成亲后,景耀每日上山打猎,若暄在家操持家务,时常帮衬邻里浆洗衣衫、劈柴挑水,赚些银钱贴补家用。夫妻二人你敬我爱,小日子倒也过得红火。
原来这徐州地界有个为富不仁的财主,姓刘名琅,表字子瑜。祖上原是私盐贩子出身,到他这辈已积下泼天富贵。家中良田千顷,金银满库,端的是一方豪强。这刘琅生得獐头鼠目,心肠却比蛇蝎还毒三分。平日里欺男霸女,强占民田,无恶不作。偏生他有个堂兄在东京城里做殿前司指挥使,仗着这般权势,在徐州地界横行霸道。官府上下都收了他的贿赂,任他鱼肉乡里。百姓们敢怒不敢言,背地里都唤他作“小高俅”。
这刘琅膝下有个独子,名唤刘芒,生得一副油头粉面,却是个酒色之徒。平日里最喜三件事:一是赌坊里掷骰子,二是青楼中买笑,三是强占良家妇女。仗着他老子的权势,在乡里欺男霸女,无恶不作,人送绰号“花花太岁”。刘芒早就觊觎张若暄的美色,每每见她溪边浣纱,便躲在柳荫下偷看,馋得直流口水。只是忌惮邓景耀武艺高强,又是个烈性汉子,这才不敢轻易下手。但他暗中已派人盯梢多时,只等景耀离家,便要行那禽兽之事。
且说那一日,天方才朦胧亮,邓景耀忽接急报,说八十里外姑母病重,需即刻前往探望。景耀虽心中挂念家中,却不得不星夜启程。临行前再三嘱咐浑家道:“这几日紧闭门户,若有人来,只推说我不在家。”谁料景耀前脚刚走,后脚便有那刘芒安插在村中的眼线飞报此事。那厮正在赌坊吃酒,闻讯大喜,将酒盏往地上一摔,狞笑道:“天助我也!此番定要那美人儿从了我!”当即点齐十来个帮闲,各执棍棒,趁着月色向邓家村扑去。
当下那刘芒领着百十个如狼似虎的家丁,各执刀枪棍棒,气势汹汹直扑邓家。可怜那张若暄正在溪边浣衣,忽听得身后喊声大作,回头一看,只见黑压压一片人马已到跟前。
若暄虽跟景耀学过些拳脚,终究双拳难敌四手。那刘芒骑在马上,狞笑道:“小娘子莫要挣扎,乖乖从了少爷,保管你吃香喝辣!”说罢一挥手,众家丁一拥而上。若暄奋力抵抗,打翻三五个泼皮,终究力竭被擒。那帮恶奴取出绳索,将她五花大绑,嘴里塞了麻核,扛起来就往刘家庄飞奔而去。景耀父母听得院外喧哗,跌跌撞撞赶将出来。见儿媳被绑,二老肝胆俱裂。那邓老爹抄起门闩就要拼命,邓母哭喊着扑上前去拉扯。
刘芒在马上看得真切,喝道:“老不死的找死!”众恶奴得令,如狼似虎般围住二老。可怜白发苍苍的老人,被拳脚相加,只有进的气,没有出的气。打得口吐鲜血。邓母先倒地不起,邓安犹自抱住一个恶奴的腿不放,被那厮抡起哨棒,照头便是一记,登时脑浆迸裂。
刘芒勒马冷笑道:“老杀才!叫汝儿子与本少爷抢人,也敢与我作对?这便是报应!”说罢唾了一口,扬鞭喝道:“走!”众恶奴抬着若暄,呼啸而去,只留下院中两具尸首,血染黄土。
且说景耀日夜兼程,这一日黄昏时分方赶回家中。才到院门,便见门板歪斜,地上血迹斑斑。心头突突乱跳,三步并作两步抢入屋内,但见桌椅板凳尽数折断,锅碗瓢盆碎了一地。正堂上,二老尸身僵卧,老父头颅迸裂,老母胸前凹陷,血迹早已干涸发黑。四下寻遍,却不见若暄踪影。景耀如遭雷击,只听扑通跪倒在地,抱住父母尸身嚎啕痛哭。那哭声撕心裂肺,惊得树上乌鸦都扑棱棱飞起。哭了半晌。
且说四邻八舍的乡亲听得景耀家中悲声大作,纷纷赶来。见景耀哭得肝肠寸断,几个年长的上前搀扶,劝道:“小郎君,此时不是哭的时节。令尊令堂死得这般凄惨,娘子又下落不明,须得速速计较才是。”景耀闻言,猛地抹去泪水,眼中迸出两道寒光,嘶声道:“诸位高邻,可知是何人下的毒手?”人群中一个后生忍不住道:“除了那‘花花太岁’刘芒,还能有谁?那日他带着百十号人……”话未说完,景耀已听得浑身发抖。
只见景耀抽出腰间那对龙凤亮银刀,刀光如雪,映得满屋生寒,乡亲们但见景耀双目赤红如血,钢牙咬得咯咯作响,额上青筋暴起,浑身杀气腾腾。景耀向众人抱拳一礼,转身便走。有老者急唤:“小郎君且慢!那刘府守卫森严……”话音未落,景耀已如一阵旋风般冲出院子,只留下一句:“大丈夫有仇必报,今日不是刘芒死,便是我邓景耀亡!”路上景耀心中如滚油煎沸,暗道:“刘芒狗贼!杀我父母之仇,辱我妻子之恨,今日定要教你血债血偿!”正所谓:冤有头,债有主,冤冤相报何时了?得饶人处且饶人。
景耀正疾行间,忽见道旁松树后转出一条大汉,手持一对八棱梅花亮银锤,横拦去路。那人高声叫道:“景耀哥哥且住!这般莽撞,岂不误了大事!“景耀收住脚步,定睛一看,原来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挚友裴智俊,只见智俊身长八尺,虎背熊腰。面如傅粉,目若朗星,手中双锤寒光闪闪,腰间还挂着个酒葫芦。
智俊见景耀怒发冲冠,目眦欲裂,知其报仇心切,便抱拳劝道:“哥哥容禀!那刘琅狗贼,有官府做靠山,手下爪牙众多,喽啰如蚁。哥哥若单枪匹马前去,岂非羊入虎口?不如且随小弟回山寨,聚齐众家兄弟,点起精兵强将,再下山报仇雪恨,方是万全之策!”景耀听罢智俊言语,虽胸中怒火难消,却也晓得此言在理。当下强按心头悲愤,长叹一声,暗自思量:大仇必报,却不可莽撞行事。遂依智俊之言,先回家中将双亲遗体厚葬,筑坟立碑,尽人子之孝。事毕,景耀挎了那对龙凤亮银双刀,便随智俊上芒砀山去了。正是:满腔仇恨难消解,双刀在手待雪冤。看官且听,这邓景耀如何与芒砀山众好汉结下生死之交?原来其中另有一段缘由。
早年邓景耀与丘星晞、裴智俊等一干豪杰,曾在江湖上义结金兰,誓同生死。那时节,众人仗剑天涯,专一替天行道,劫富济贫,端的是一等一的好汉。后来因缘际会,樊瑞、项充、李衮三位好汉投了梁山泊入伙,而景耀等人则占了芒砀山,竖起“替天行道”的大旗,啸聚山林。怎奈景耀是个至孝之人,家中尚有高堂父母需奉养,又有贤妻若暄操持家务,因此不便长居山寨。他便推举智俊做了二寨主,星晞、霆琛、欢宸等兄弟各掌职司,操练兵马,巡哨山寨。芒砀山众儿郎最重义气,个个骁勇善战,不上几年,便聚集了三五千人马,威震一方。景耀虽居家奉亲,山寨中但凡有要紧事务,智俊必遣心腹弟兄飞马报知;若有大事决断,众头领便齐聚景耀庄上商议。正是:孝义两全真豪杰,芒砀英雄共死生!
却说景耀、智俊二人快马加鞭,不一日已到芒砀山脚下。守关喽啰认得是自家寨主,慌忙上山报信。未及一盏茶时分,只听山寨上金鼓齐鸣,丘星晞、穆霆琛、郝欢宸三位头领率领百余精壮喽啰,亲自下山相迎,众人见景耀双目赤红,面容憔悴,心知必有变故。及至聚义厅上,景耀未及落座,便捶胸顿足,将刘琅父子如何残害双亲、逼死发妻的恶行细说一遍。说到痛处,邓景耀泪如雨下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以头抢地道:“众位兄弟若还念及结义之情,便请起全寨之兵,助我踏平刘家庄,手刃仇人!此仇不报,景耀誓不为人!”
星晞三人本是义气相投的好汉,见自家兄长受此大辱,无不怒发冲冠。丘星晞拍案而起,怒喝道:“刘家父子如此欺心罔法,辱我手足,此仇不报,誓不为人!“穆霆琛、姜欢宸亦齐声应和,皆咬牙切齿道:“哥哥但放宽心,哥哥之仇便是俺们兄弟之仇,定当舍命相助!“当下四人便点起本寨喽啰,各执刀枪,星夜杀奔刘琅庄上。山寨中众喽啰闻得此事,尽皆摩拳擦掌,愿随头领下山雪恨。但见:火把照天红,刀枪映月寒。一声呼哨响,百骑卷尘烟。众好汉杀气腾腾,直扑刘家庄院而去。正是:英雄一怒为知己,管教奸邪血染衣。
却说星晞一行人杀至刘家庄时,已是戌牌时分。那庄上平日仗势欺人,无人敢近,因此守备松懈,只有几个懒散庄客把门。待到亥时,景耀、星晞、霆琛、欢宸、智俊五人各引二百喽啰,发一声喊,挺刀抢入庄内,逢人便砍,见物便砸。霎时间,火光冲天,喊杀震地,此时刘芒正在后宅逼迫张若暄,那若暄虽是女流,却有些拳脚功夫,抵死不从,刘芒一时竟奈何不得。忽有庄客慌慌张张奔来报道:“祸事了!邓景耀那厮引强人杀进庄来!”刘芒闻言,魂飞魄散,慌忙去寻其父刘琅。刘琅大惊,急唤庄丁迎敌。邓景耀胸中怒火正炽,手执双刀,不分男女老幼,排头砍去。恰逢刘芒仓皇逃窜,景耀大喝一声:“狗贼休走!”举刀便劈。不料斜刺里突地闪出一人,使一口三尖青锋窍环刀,“铮”地架住双刀。景耀只觉臂上一震,虎口迸裂,双刀险些脱手,心中暗惊,定睛看时,认得此人乃是刘琅的外甥刘岳。
这刘岳本是江湖亡命之徒,因在家乡杀伤人命,逃至舅父庄上避祸。刘琅见他武艺高强,便留他做个护院教头。今日见庄上大乱,刘岳挺刀而出,厉声喝道:“邓景耀!你这厮不过是个徐州草寇,安敢来此逞凶?”景耀大怒,骂道:“刘岳!你这杀人逃犯,也敢助纣为虐?今日定叫你血溅五步!”二人更不答话,就在庄院之中厮杀起来。但见:刀光如雪卷狂风,杀气冲霄震九重。一个要为父报仇,一个誓死护亲宗。景耀刀法精熟,刘岳力大无穷,斗了三十余合,不分胜负。四下喽啰、庄丁见二人厮杀凶狠,皆不敢近前,只远远呐喊助威。
却说景耀抖擞精神,双刀舞作一团银光,直取刘岳。那刘岳亦非等闲之辈,三尖刀使得水泼不进,二人斗了三四十合,景耀渐觉臂膀酸麻,刀法稍滞。丘星晞见状,大喝一声:“哥哥休慌,小弟来也!”挺起芦溪点钢枪,如蛟龙出海,直取刘岳咽喉。刘岳不愧骁将,以一敌二,刀法不乱,反将二人逼退数步。景耀、星晞暗自心惊:“好个刘岳,端的了得!”那边厢穆霆琛挥动虎头挝,姜欢宸抡起八卦宣花斧,如砍瓜切菜般杀散庄丁,见二人战刘岳不下,齐声喝道:“贼子休得猖狂!”双双抢入战团。四员好汉围住刘岳厮杀,直杀得:刀光映月寒,枪影带风腥。四虎战一豹,豪气冲斗牛。
又斗了三十余合,刘岳虽勇,终究力怯,刀法渐乱。忽见他虚晃一刀,直取景耀肩窝,景耀急闪时,刘岳趁机纵身跳出圈外,夺路便走。四人哪里肯舍?紧追不舍。正追赶间,斜刺里突出一将,正是裴智俊,手执八棱梅花锤,拦住去路,大喝道:“贼子哪何处走!”刘岳已是强弩之末,见又添敌手,心中叫苦。勉强接战,未及十合,被裴智俊觑个破绽,一锤正中天灵,但听“咔嚓”一声,好似西瓜坠地,登时脑浆迸裂,尸身栽倒。星晞赶上,将长枪在尸身上连搠百余下,直捅得千疮百孔,方才解恨。
此时刘家庄内,但见尸骸堆山,血水成河。阴风飒飒,鬼哭神嚎,直教那天地无光,日月失色。众好汉杀得性起,逢人便砍,遇物即烧。刘家父子见大势已去,正欲逃命,却被景耀率众团团围住。刘岳既死,庄上护卫见主将已亡,哪个还敢顽抗?纷纷弃了刀枪,跪地乞降。景耀五人合兵一处,杀得兴起,哪里肯饶?但见刀光闪处,血肉横飞,直杀得:降卒哀嚎惊夜月,残尸遍地染腥风。正是:善恶到头终有报,只争来早与来迟。
刘琅、刘芒父子见大势已去,慌忙奔逃。景耀眼尖,大喝一声:“狗贼!今日便是尔等报应!”话音未落,纵步赶上,手起刀落,只听“咔嚓”一声,刘芒那颗肥硕头颅滚落在地,腔子里血喷三尺。刘琅见儿子身死,吓得魂飞魄散,扑通跪倒,磕头如捣蒜,哭嚎道:“好汉饶命!饶命啊!”景耀怒火未消,厉声喝道:“饶你不得!”刀光一闪,刘琅那颗人头亦离了脖颈,滚落尘埃。景耀仍不解恨,复又抽出短刀,将刘芒尸身剖腹挖心,掷于地上,骂道:“恶贼!今日教你死无全尸!”犹嫌不足,抽出铁鞭,照着刘家父子尸骸狠抽数百下,直打得骨肉糜烂,方才罢手。众好汉见景耀如此,皆道:“哥哥今日方泄此恨!”当下刘家庄百余口尽数了账,景耀早将若暄救出。恐污了佳人眼目,取青布蒙其双目,亲自背负上山。星晞等人收拾金银细软,火速回转芒砀山。
正是:
恶贯满盈终有报,天理循环岂能逃?
不是不报时未到,时辰一到命难饶!
及至山寨,景耀召集众头领商议:“今番杀了刘琅满门,朝廷必不干休。这芒砀山虽险,终非久居之地。“智俊拍案道:“哥哥所见极是!只是天下虽大,何处可安身立命?“景耀道:“俺闻当年结义兄弟谢云策,如今在梁山泊落草。那梁山八百里水泊,易守难攻,更兼殷仁平义薄云天,何不前去投奔?“星晞、霆琛、欢宸、智俊齐声道:“但凭哥哥做主!“若暄亦道:“奴家愿随夫君与众位好汉同往。“次日,景耀鸣令喽啰各取金银细软,愿随者同行,不愿者发放盘缠遣散。及至第三日天明,六位好汉率领百余心腹,一把火烧了山寨。但见:
芒砀山头烈焰冲,英雄收拾奔梁东。
他年若遂凌云志,青史留名唱大风。
这一去,有分教:才离狼穴投虎寨,又入龙潭会英豪。毕竟景耀等人投奔梁山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