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三章-赌约
第一百二十三章-赌约 (第2/2页)他看见碑面腾起白雾,像是突然被扔进冰窖的玻璃。
“苏晚萤”的“萤”字开始泛霜,最后一笔的上挑弧度正在变平——和监控里墨汁蠕动的轨迹一模一样。
“来了。”苏晚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点灼热的气音。
沈默转头,看见她右手掌心泛红,纹路像被点燃的细线,从指根窜向指尖。
霜花沿着碑面攀爬,“此处有错,勿改”六个字被裹进白色里。
当修正的冰线触到“勿改”二字时,沈默听见“咔”的一声——不是石头裂,更像某种齿轮卡住的脆响。
碑体开始震颤。
低频的嗡鸣从地底升起,震得煤油灯的玻璃罩嗡嗡响。
阿黄的对讲机突然炸出刺啦声,周工的刻刀从工具包滚出来,在地上跳着小步舞。
“和B9井底的共振频率一样。”沈默按住碑身,掌心的震动透过石头传来,“它在试图用规则覆盖规则。”
苏晚萤向前一步,掌心按在“萤”字的霜花上。
她的皮肤与碑面接触的瞬间,霜花发出细碎的爆裂声,像一把盐撒进热油。
“因为我选了它。”她的声音轻,却盖过了嗡鸣,“错的,才是我的。”
嗡鸣戛然而止。
沈默看见霜花从“萤”字开始融化,水痕沿着碑面往下淌,在“此处有错,勿改”周围积成小水洼。
被修正的笔画像退潮的海水,缓缓退回最初的上挑弧度。
唯独“苏晚萤”三字,每道笔画都微微发颤,像是被按在水面的叶子,最后轻轻一沉,定住了。
周工摸了摸碑身的缝隙,指腹沾了水,举到眼前看:“凉的,没杀气了。”他笑起来,眼角的石粉被泪水冲开两道沟,“它放下了。”
陈主任的档案袋是在这时被风掀开的。
她蹲在旁边整理资料,突然倒抽一口冷气。
沈默凑过去,看见她手里的入职表上,“沈默”的“沈”字最后一点正在变淡,像被橡皮轻轻擦过,只留个若有若无的印子。
“你……”她抬头,目光扫过他的脸,“你一直叫这个名字?”
沈默没回答。
他望着碑顶渐淡的月光,听见风里有极轻的叹息,像钢笔尖离开纸面时的轻响。
次日清晨的法医中心门口,晨雾还没散透。
沈默踩着露水往楼里走,眼角余光瞥见白墙上多了片涂鸦——红漆写着被划掉的“真理永存”,下方是歪歪扭扭的一行:“但错字会呼吸。”他认出那是阿彩的字迹,这姑娘总爱溜进解剖室看他工作,现在倒学会在墙上写字了。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。
他摸出来,屏幕自动弹出一条未发送的语音记录,时长3分17秒。
点击播放,里面是他自己的声音,带着梦呓的模糊:“第九门不在地下,也不在遗忘……它在‘被允许的错误’里。”
而此刻的城南,苏晚萤站在B9井口。
她抬起手,掌心的纹路正沿着手臂延伸,像根发光的线,指向废弃的静音广播站——那里的老广播机上,积灰的刻度盘正缓缓转动,停在1943年的位置。
傍晚,法医办公室的台灯亮起时,沈默坐在桌前整理“错字碑事件”的结案备忘录。
他握着钢笔,在“主要关联人”一栏写下“苏晚萤”,笔尖突然顿住。
他盯着“萤”字最后一笔,想起昨夜碑面上那道倔强的上挑弧度,轻轻一勾——写成了上挑。
墨迹在纸页上晕开,像一滴活过来的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