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怜
可怜 (第2/2页)她有时候会对着他甜甜地笑,漂亮的丹凤眼弯成小小的月牙,她还在等着他,说他写的毛笔字真好看,要多写几副给她,她要挂在床头的墙上。
她有时候,会对他很冷漠。她会问他,以前阳光向上,充满爱心的许归棹被丢在哪里了,现在的他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,又臭又硬。害得无数家庭支离破碎,害了她的妈妈,还有什么脸出现在她面前。
现在她为什么又出现了?他的医师告诉他,已经完全好了,可她为什么又出现了。
许归棹的手有些颤抖,他的心里充满了慌张,他对着她大吼:“我没有对不起你,是那些人背地里做的事,不能全算在我头上。”
“商业竞争本就有输有赢,我已经尽最大努力在事后好好地补偿那些失业人员了。你不要再来骂我了”
他吼叫的声音低下来:“我也不要你的同情,我已经完全好了,你滚!滚!”
许归棹冲上来,使劲地推搡着桑得榆,桑得榆被吓了一跳,跌坐在地上,后背碰在实木书案上,疼的汗水一下出来了。
桑得榆的眼睛里填满了眼泪,许归棹全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,爬到桑得榆脚边,他攥着她的脚腕,像一头受伤的野兽,低声地嘶吼:“你放过我吧,好不好,放过我,好不好。我再也不敢了。”
他的额头青筋暴起,汗水把头发打湿贴在额头上,因痛苦而涨红的脖子,像是身体上鲜血淋漓的口子。
桑得榆强忍住后背和脚腕的疼痛,胸腔被心疼填满。看着眼前匍匐在地上颤抖的男人,桑得榆的心像是被撕碎了一样。
这几年,在她失去心苟活的这几年,他也一定吃了很多苦。
不然他怎么会像膜拜神佛一样哭着求她放过,不然他怎么舍得推开她。他可是从来都不舍得让她皱一下眉头。
桑得榆慢慢地靠近他,一滴温热的眼泪滴在那双抓着脚腕的手上,她柔软的双手轻轻地环抱住许归棹,轻吻他的发丝,轻声说:“石头,是我。
手背灼热的温度,头顶轻柔的呼吸,耳边温柔的呼唤,让许归棹的眼睛逐渐清明。他来不及撤去眼里的猩红,愣愣地盯着桑得榆。
他每次接受治疗时,在无数次深度睡眠的梦中,桑得榆第一次抱着他,像是抱着最心爱的珍宝,她的声音那么温柔,手背上的眼泪那么真实。
许归棹突然挣脱开桑得榆,双手按在左边胸口,可以感受到心脏的剧烈跳动。迷茫又脆弱。
他的衬衣崩开了三颗扣子,左胸前缝合的伤疤那么明显。
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,又看着眼前跌坐在地上的桑得榆,像是初生的小狗,歪着头,好奇地打量这个新世界。
桑得榆双手拉着许归棹的手,放在自己的脸上:“石头,是我,我是小胖。”
她看着许归棹,许归棹的眼神里面分明在挣扎着诉说:小胖,放过我。小胖,我难受得要死了,救救我。
桑得榆无奈地慢慢靠近许归棹,她双手撑在许归棹的两侧,呼吸一寸一寸靠近,轻轻的覆上了他的双唇。一遍一遍描绘着他的唇形,闭上眼睛,在心里思念了千百遍的滋味顺着嘴巴里钻进了心里,泛起惊涛骇浪。
两侧支撑的手臂,顺着许归棹的腰上,慢慢的上移,撑在他的胸膛上。
桑得榆长长的睫毛在颤动,她的耳尖悄悄泛起了红色。
桑得榆感受到许归棹的呼吸变得急促,她的手掌下感受到他声如擂鼓的心跳。
桑得榆慢慢地坐回了身子,眼睛潮湿地看着许归棹。她低声呼唤他。
许归棹双手抖动着扣上了衬衣的扣子,端坐起身体,没有回应。
桑得榆想要从地上站起来,只见许归棹手握住她的腰,把她拉进怀里,另一只手把她的发绳一把撸下套到自己的手腕上。这个动作把桑得榆拉回到了十七岁那年,他说,头发还是散着最漂亮。
他确定,这不是在梦里,不是心理疗愈时的假象。
桑得榆感受着许归棹颤抖的身体,湿热的嘴唇和僵硬的脊背。
他把她搂在怀里,他的声音伴着心脏跳动的声音一起传来:“我后悔了。”
许归棹的手指摩擦着桑得榆脚腕被他捏出的环痕,低声说:“即使你是因为可怜我而允许我守在你身边,我也接受。”
桑得榆愣了一下。
许归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:“小胖,你可怜可怜我吧,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,我好累,好累。”
许归棹喉结滚动,长叹一口气:“我,之前做过一些事,引起了不好的后果,但是我一直在尽力弥补。”
最后的那句解释,带着一种虔诚,一种对信仰的虔诚,等待救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