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第18章 啼妆戏子瞒衙役,草包进士闹荒墟
第一卷 第18章 啼妆戏子瞒衙役,草包进士闹荒墟 (第2/2页)一踏过那道扭曲的门槛,空气瞬间变得不同。
那散不尽的焦糊味、血腥味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腐烂气息,铺天盖地地涌来,钻入鼻腔,沉甸甸地压在胸口。灼热的阳光似乎在这里失温,只剩下一种阴冷黏腻的感觉,缠绕在人的皮肤上。目之所及,尽是残垣断壁,焦黑的木梁、瓦砾断砖散落满地,踩在上面发出碎裂声响。
被大火焚烧过的地面上,残留着一片片乌黑的、如同巨大伤疤般的印记,那是凝固的人形或者曾经家具的位置,无声地诉说着当夜的惨烈。
昔日辉煌的江南镖局,竟成了这般破败景象。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了。
三人心中的那股因为身份扮演而强行维持的荒诞感和一丝紧张,在踏入这片死地废墟的瞬间,被冰冷的现实彻底冲刷殆尽。
苏黎刚才扮演“周大丫”时那彪悍聒噪的气势瞬间褪去,眼神变得锐利如鹰,警惕地扫视着周遭的每一个阴影和死角。她宽大的、被泥巴蹭花的旧布袍下,手已经悄悄按住了腰间的软鞭。
陆寒舟搀扶着沈青棠胳膊的手,无意识地收紧。他能感觉到沈青棠微微的颤抖,不知是冷,还是这空气中弥漫的死气带来的压抑,抑或是又想起了沈家那夜的惨状。他低声问:“还好吗?”,声音在不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且温柔。沈青棠深吸了一口气,强压下喉咙里的不适和心底翻涌的悲凉,轻轻点了点头,声音压得极低:“没事,走。”
他们艰难地穿过主院边缘狼藉不堪的瓦砾堆,朝着东南角的方向前行。然而,刚绕过一堵倒塌的大墙,一阵咋咋呼呼的吆喝声,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瓦砾摩擦声,清晰地从前面的院落里传了出来!
“快!张三!左边,那块砖,有点松!撬开看看是不是藏了什么暗格!”
“哎呀李四!让你别乱动,别乱动!你那猪蹄子摸过的,还能留下凶手的痕迹不?!笨死算了!”
“对!这个方向!这里……看!这黑乎乎的一坨,拿水冲一下!没准儿是歹徒作案时掉的烧饼渣……呸!是重要线索!”
这声音,充满了急于表现、故作高深的浮夸,还带着一种不通实务却又强行想掌控全局的滑稽感。三人脚步一顿,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:这风格……太熟悉了!
苏黎眼神更冷,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三人放轻脚步,迅速贴近一堵半塌的砖墙。苏黎悄无声息地侧身,借着断墙的掩护向外窥视。
只见前方一个稍微空旷些的院子,那位年约三十的新科进士大人,正身处一片焦土瓦砾之上。
他身形高而修长,但此刻却裹在一身簇新紧窄的七品鹦哥绿官袍里,动作因此略显拘谨笨拙,下摆袖口都蹭满了黑灰。一张本该俊秀的脸上满是油腻灰粉,原本清亮的眼睛因汗水和尘土糊得半眯着,显出疲惫焦躁,唇角两撇八字胡须在灰尘侵蚀下显得有些狼狈可笑。
他手舞足蹈,唾沫横飞,手里拿着一根不知哪里捡来的焦黑细木棍,对着空气指指点点,神情激动,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线索。
两个手下——张三和李四,则像两个苦命的冤种,正吭哧吭哧地按照那大人跳跃性极强的思维,一会儿挖这里,一会儿撬那里。张三一脸生无可恋,李四则是满头大汗,显然被指挥得晕头转向。
那进士大人猛地弯腰,从一堆杂物里捻起一块巴掌大的焦黑木头碎片,小心翼翼地用两个指头捏着,对着阳光,眯着眼睛细看:“嘶……看这断口!粗糙!不规则!绝非普通劈砍之力能造成!定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‘裂空掌’或者‘碎玉手’的掌风所摧啊!”他煞有介事地分析着,“张三!记下来!重大发现!凶手身负顶级掌功!”
趴在地上的张三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小本子和半截碳条,面无表情地开始涂画记录,嘴里小声嘟囔:“……裂开的手……”
陆寒舟看到这里,实在忍不住,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,慌忙捂住嘴。沈青棠也是拼命咬住下唇,忍得辛苦。这人不去茶馆说书真是可惜了!
苏黎也看得眼角直抽抽,但她观察得更仔细。她注意到那人虽然在胡扯八道,眼神在兴奋之余,偶尔会扫过某个不起眼的角落,那目光一瞬间极快,冷静得与他浮夸的外表格格不入。像是在……有目的地引导手下在那片区域翻找什么?
“喂!什么人?!出来!”一声突如其来的炸呼打破了三人看热闹的惬意。
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