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 有当年张子之风
第十三章 有当年张子之风 (第1/2页)十月下旬的关中,一夜未眠的扶苏站在新修的河渠边,等着那位带走笔记的伏生再来此地。
关中大概是正式入冬了,不然西北风不会这么冷。
见公子蹙眉看天,站在一旁的田安道:“公子,恐怕要下雪了。”
扶苏道:“何以见得?”
“往年都是如此,西北风最大时,若关中晴朗,今晚定有雪。”
田安讲述着朴素的生活经验,这是他在秦国大半辈子观察气候得出来的。
又一个队人马策马而来,来人正是蒙恬。
蒙武大将军回来之后,蒙恬就时而出现,时而消失。
现在蒙武老将军要退下了,这个年关……多半就是蒙恬最忙的时候。
来人到了近前,翻身下马行礼道:“公子,陛下召见。”
扶苏稍稍仰头深吸一口气,坐上了田安准备的车驾,在蒙恬的护送下往渭河的西面而去。
车驾走得很快,田安赶着马车为了跟上蒙恬的战马,他一次次挥动马鞭,尽可能让马车走得再快一些。
扶苏心想着,莫不是那两位儒家博士将自己的笔记给父皇看了?
再一想又觉得不对,该不会给父皇看的。
那笔记记录的都是一些记录民生的琐事,最大的影响也不过是会让人觉得公子扶苏注重农耕。
倘若是李由的那几卷书……
扶苏神色多了几分忧虑,怪自己交友不慎,那岂不是自怨自艾?
因车驾走得很快,车帘被风卷起,一起一落间还能看到直道两侧的景色。
就算是李由将书给父皇看了,大不了搬出荀子他老人家,老师是我这个公子最好的盟友,老师自然是相助解释的。
扶苏大概能够想到父皇童年时的一些遭遇,直到后来咸阳宫发生的种种变故。
这些遭遇让父皇变得很冷酷,亲情方面又让人觉得很疏远。
咸阳宫太大了,作为始皇帝的长子,却很少能够见到父皇。
也没见父皇的其他孩子,在父皇面前有多么活跃。
而在此之前的秦王,秦昭襄王过世之后,秦孝文王在位仅有三天,秦庄襄王也才三年,那段时间是秦国最混乱的时期,而也在这个混乱时期,父皇秦王政即位,到了如今。
大概父皇是内心极其强大的人,能出兵征伐六国,废吕不韦,夺大权,平宗室,灭六国,究竟是多强大的人,才能有如此成就。
扶苏只好这般猜想着,内心思索着如何面对父皇,或是要面对的盘问。
马车到了渭河边,扶苏已将最坏的打算与最好的安排都想好了。
扶苏气定神闲地走下马车,见到了河边的仪仗。
四周看守的兵马大概有几千人,往河边走去还能见到许多宫女与内侍。
田安依旧守在马车边,安静得像一座立在风中的木雕。
扶苏跟着蒙恬一路走到木制的钓台上。
这个钓台很大,大概能站下数十人。
扶苏踩着木制阶梯,还能听到木料之间发出的吱呀声。
与蒙恬走到父皇身边,扶苏行礼道:“父皇。”
嬴政嘴里吃着枣,一手扶着太阳穴,闭眼斜坐着,安静地呼吸着。
风吹过的时候,这位始皇帝的两鬓也会跟着飘动。
在钓台的最前方,还有十余个内侍手中拿着鱼竿给始皇帝钓鱼。
“听闻你爱吃鱼?”
“儿臣近来吃肉少,吃鱼较多。”
嬴政稍稍睁开眼,看了眼这个儿子,摆了摆宽大衣袖,一手搭在扶手上,言道:“你长高了。”
“让父皇牵挂了。”
嬴政深吸一口气,从鼻孔缓缓而出,重新闭上眼沉声道:“见过那两位秦国博士了?”
“见过了?”
“那天……”
话语一顿,嬴政吞咽了一口唾沫,继续沉声道:“淳于越在章台宫说你是秦国公子,秦国的公子需要老师教导,岂能只听李斯一家之言。”
闻言,扶苏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,没见到老师。
“你觉得淳于越的所言如何?”
“儿臣学诸子文章尚浅,不能议论他人学识,儿臣的老师是丞相,儿臣曾想若韩非在世,儿臣的老师该是韩非。”
嬴政依旧闭目端坐,呼吸稳定。
扶苏接着道:“但如今儿臣觉得所谓师门传承,丞相也好,韩非也罢,往上数还有荀子他老人家,人之所学是有限的,儿臣能学的学识也是有限的。”
“儿臣能做到不听一家之言,但儿臣也不能盲从他人言语,就如当年秦国要东出。”
嬴政缓缓睁开眼,看着这个儿子。
“当年儿臣的先辈秦惠王,他若听从老太师言语,守旧地,遵旧制不行商鞅之法?那么何来之后的秦国,何来如今的大秦。”
一番话语掷地有声,嬴政竟然一时间回不上话。
扶苏见父皇神色如常,只好作揖行着礼。
边上的老将军蒙武悄悄一叹,公子所言正是始皇帝所想,人人都说秦国打下了偌大的天下,可这天下如何治理,谁都想要说两句,听多了也就听烦了。
现在公子所言,正说到了始皇帝的心中,恐怕往后公子扶苏要与谁学,要学诸子哪一家的学问,始皇帝都不会再过问了。
是啊,还有什么好过问的,这位大秦公子如此贤明,有取舍,会明辨,便足够了。
过了今年,这位公子该有十六岁了。
嬴政道:“你该拜张仪为师的,可惜晚了一百年。”
钓台上的人都将始皇帝的话语听在耳中,始皇帝是在说公子扶苏的辩解,颇有当年张仪之风。
再看一眼这个儿子,嬴政沉声道:“不用行礼。”
扶苏这才放下双手,问道:“父皇,当年张仪真打了惠子吗?”
闻言,蒙武会意一笑。
嬴政看了眼差点笑出声的蒙武,依旧板着脸沉声道:“当年,张仪差点把惠子打死。”
扶苏了然点头。
只是随口一问,因在咸阳宫的书中所记,与自己的认识有所偏差。
嬴政望着眼前的西渭河,低声道:“朕要在这西渭河修一座桥,李斯说这件事他可以安排,之后朕又问他,此事朕的儿子能否胜任,李斯本想让你多见见六国的其他名仕,朕想到你修的河渠不错,那么这座桥也给你修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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