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四十四章 岁末旧怨暗潮生
第三百四十四章 岁末旧怨暗潮生 (第2/2页)说罢领着李贵往回走。袭人随行出来,站在门前目视二人远去,这才暗自舒了口气,紧忙关门落栓。打开宝玉所赠荷包,便见内中银稞子、金瓜子都有,估摸着加起来能有三、四十两?
袭人顿时撇嘴鄙夷不已。真真儿是人比人得死、货比货得扔!她尽心服侍宝玉这些年,临了还比不过人家远大爷随手所赠银钱多。
袭人本就是个心思多的,早前便能感知到夏金桂对自个儿若有若无的恶意,情知来日夏金桂进了门儿,只怕定没有自个儿好果子吃。
今儿个又经陈斯远点拨,既然宝二爷的姨娘不好肖想,那还莫不如多积攒些银钱傍身呢!
宝玉那般多情以至无情的性儿,来日自个儿真有个好歹,顶破天他会哭上两回,再没别的用处。与之比较起来,还是实实在在的银子更妥帖些。
思忖罢了,又想起陈斯远前前后后给了自个儿快八百两银子,若不是因着母亲治病要用,这些银钱足够自个儿置办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儿,舒舒服服过上一生了。
有那么一瞬,袭人甚至想就此随了陈斯远去。可旋即又改了心思……想着妻不如妾、妾不如偷,说不得远大爷给自个儿这般多银钱,便是存着如此心思。既如此,何不顺势而为?
拿定心思,袭人快步回转屋里。
到得东梢间里,眼见陈斯远敞着怀,大咧咧歪在炕上,正慢悠悠吃着茶水。
陈斯远只抬眼瞥了一眼,袭人抿抿嘴儿,三两下解了大衣裳,又猫儿也似乖顺地扑上炕来,寻了陈斯远痴缠不已。
陈斯远愕然之余乐道:“怎地,还不曾痴缠够?”
袭人咬着下唇不言语,那丹唇雨点一般落在陈斯远身上,身形逐渐下移……
须臾,陈斯远顿时倒吸一口凉气,道一声儿‘好个妖精’,起身抄起袭人翻身压上,内中闺房情趣,自不多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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却说迎春管家十余日,除去捧了王善保家的婆媳三人四下耀武扬威,旁的一概萧规曹随。
这日一早儿迎春打着探病的名义,往凤姐儿处走了一趟。姑嫂两个说了半晌家常,大丫鬟司棋忽而扯了平儿道:“有些时日不见巧姐儿了,咱们也去寻巧姐儿说会子话儿。”
平儿心思伶俐、一点就透,情知这是二姑娘迎春私底下有话儿与凤姐儿说,当下便笑着颔首应了,与司棋相携而去。
待内中只余下二姑娘迎春与凤姐儿,凤姐儿捧着茶盏呷了一口,这才说道:“二妹妹且说吧,有什么是要用到我的。”
迎春就道:“太太身边儿的李贵,伙同库房将辽东新米盗卖了大半,又买了陈米充数。凤姐姐可知此事?”
凤姐儿揉着额头道:“倒是听平儿提了一嘴,只是我这阵子不好思虑过重,便暂且放在一旁……怎地,二妹妹有意对付李贵?”
迎春笑道:“下头怨声载道,若只是一年陈的米粮也就罢了,李贵采买的陈米大多都陈了二三年,入口一股子霉味儿,分明是喂畜生的,又哪里是给人吃的?”
凤姐儿蹙眉道:“年关将近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……此时发动,二妹妹就不怕惹了老太太厌嫌?”
迎春慢条斯理道:“凤姐姐这话却是错了,这盗卖新粮的又不是咱们,老祖宗要恼也是恼李贵等人,又与咱们何干?”
凤姐儿一琢磨也是,便问道:“二妹妹打算如何做?”
迎春笑着道:“自是要将事情做绝。”说着身形前倾,拢手附耳嘀咕了一通,直把凤姐儿听了个瞠目。
仔细思量一番,想着此番不只是兑子,还能将脏水泼在王夫人身上,凤姐儿便咬牙颔首道:“好,就依二妹妹所言。”
倏忽便到得这日晚饭时分。
邢夫人自打得了贾母口头应允,除非有事儿,否则极少往荣庆堂来晨昏定省。这日却是抱着四哥儿,领着丫鬟、婆子浩浩荡荡来了荣庆堂,只说四哥儿许久不见贾母,心下念叨着老祖宗。
所谓千穿万穿、马屁不穿。四哥儿零星往外蹦话儿,又能东倒西歪的乱跑,正是最惹人欢喜的时候。
饶是贾母再不待见邢夫人,这会子瞧见四哥儿,也是宝贝的不行。
贾母不仅在软榻上抱了四哥儿好一会子,用晚饭时还命奶嬷嬷抱着四哥儿坐在一旁,时而便给四哥儿挑一筷子软糯的吃食来。瞧四哥儿吃得香甜,贾母自是欢喜不已,连带着自个儿也多用了一些。
待饭食上来,今儿个预备的乃是碧梗米粥。
鸳鸯为四哥儿舀了半碗,邢夫人亲自喂了四哥儿一羹匙,谁知米粥才入口,四哥儿便吐了出来。
邢夫人故作恼怒道:“你这孩子,便是不吃也不能糟践粮食!”
贾母在一旁笑道:“许是米粥有些热,你吹凉了再喂。”
谁知四哥儿往外冒话儿道:“难吃,难吃,不要吃!”
“哪里难吃了?”邢夫人自个儿吃了一羹匙,同样是入口既吐,愕然指着那米粥道:“混账,哪个没起子的用这等米唬弄主子?”
贾母蹙眉道:“邢氏,大惊小怪的作甚?”
邢夫人叫屈道:“老太太,不是儿媳矫情,实在是这米粥难以下咽……不信老太太自个儿尝尝。”
哪里用得着贾母?当下便有鸳鸯自个儿盛了些吃用,同样是入口即吐。待漱过口才蹙眉与贾母低声道:“老太太,这米粥不对,好似用的是二年以上的陈米!”
方才一直在瞧热闹的王夫人顿时心下一惊,这才反应过来,敢情今儿个这一遭是给自个儿设的局!
奈何王夫人本就没急智,一时间还不曾想明白如何应对,那头儿的贾母已然恼了。
啪的一拍桌案,恼怒道:“好啊,竟敢拿这等米来唬弄主家!来呀,去将厨房做此粥的厨子给我提来。我倒要问问,他到底存的什么心思!”
守着的大丫鬟琥珀赶忙应下,快步到得抱厦里吩咐过,半晌便将个三十出头的厨娘提了来。
那厨娘生得平头正脸,入内便噗通一声儿跪伏在地,磕头不迭求饶道:“老太太饶命啊,实在是一时忙不过来,这才将给下人用的米粮用在了主子吃食里。老奴有罪,求老太太宽宥!”
邢夫人瞪眼道:“好个刁奴,这等陈米喂给牲口都不吃,你竟用这东西给府中下人吃?”
厨娘叩首道:“不怪老奴啊,库房给了什么米粮,老奴便用什么米粮。”
贾母顿觉不对,思量着道:“这辽东的新米不是才入库几日?哪里就要用陈米了?”
邢夫人蹙眉道:“定是迎春不曾管过家,这才忙中出错……来呀,去将二姑娘叫来,让她看看这可是人吃的!”
身旁苗儿应下,快步出去寻二姑娘迎春。
王夫人可算开了口,说道:“我看此事也不必小题大做,这粮库里存放的粮食,既有新米,又有旧米,说不得是下人粗疏,一时取用错了呢?待我回头儿问责,小惩大诫就是了。”
谁知王夫人话音才落,外头便传来连成片的喧嚷声。贾母愕然吩咐道:“去看看,又出了何事!”
鸳鸯应下,不待其出去问询,便有琉璃快步入内道:“老太太,不好啦,各处丫鬟、婆子聚拢了五、六十号,在垂花门外黑压压跪了一片,说是大厨房苛待下人,一直央着老太太主持公道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