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血肉城池
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血肉城池 (第2/2页)越发了然于胸。
长时间神识御墨,全力以赴地画阵法,识海负荷加重,也意味着识海在承受更多的磨砺,自然会变得更坚韧,操控也更敏锐了。
再者,墨画神识御墨的同时,动用了一点诡算的法门。
画了这么多阵法,他的神念诡算之法,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锻炼和增强。
这是难能可贵的机会。
若是放在平时,墨画可没这么多灵墨,这么多阵媒,这么多空闲,能神识全开,肆无忌禅地画这么多阵法。
等于说,屠先生是在「自费」,供自己练阵法。
不仅提供场地,提供阵图,提供材料,甚至还把自己关押起来,好让自己有充足的时间,来画阵法。
这么一想,墨画竟觉得赚了。
他差一点就以为,这屠先生是个「大好人」了。
而且,屠先生等会,可能还要做更大的「好人」—”
墨画歇了一会,打坐冥想,恢复了一下神识,而后检查了一下全部阵法,并试着点亮了一下,阵纹通连,华光溢彩,灵力流动没有丝毫阻滞。
确认无误后,墨画点了点头,就盘腿坐在原地,满怀期待地等着屠先生。
过了一会,后背隐隐发寒,仿佛有什么阴森的东西过来了。
墨画眼睛一亮,连忙转过头去,果然见到了死白脸,又瘦又长,吊死鬼一般模样的屠先生。
墨画起身,很有礼貌地拱手道:「屠先生,我画完了。」
屠先生微微颌首,而后抬起头,将整片宏伟峭壁之上,纹路交织,密密麻麻,不但一笔一画,工整严谨,如刀工匠斧,无丝毫错谬,且流光溢彩,于繁复中孕育无尽华美的大阵阵法,尽收眼底,难掩心底的震撼。
「屠先生—」
「屠先生?」
墨画喊了两遍,屠先生这才回过神来,缓缓转过头,看向墨画。
墨画问道:「这些阵法,我都画完了,大阵的阵枢,您能教我么?」
墨画的眼中,含着期盼,充满了清澈的求知欲。
屠先生目光微凝,颌首道:「可以。」
之后他还是说了那句,「你随我来」,便转身离开。
墨画难掩欣喜之情,跟在屠先生身后,沿着三面峭壁,鲜血河流,走进一间密室,来到一面墙壁前。
屠先生故技重施,以手掌为印,化出血色,融了墙壁,露出一条血肉通道。
而后他准备继续往里走,可刚迈步,又收了回来,转过头看向墨画,目光微露忌禅,拂手自墨画面前一挥。
墨画只觉得眼前一晃,便充斥着血色,什么都看不到,也什么都听不到了。
墨画心里清楚,这是屠先生提防他,害怕他记着路。
「跟着我走。」
一道声音,传入墨画的识海,但这应该不是声音,更像是「神识传讯」。
与此同时,墨画眼前,出现了一条血丝,似乎在为墨画引路。
墨画就只能跟着血丝,一步步往前走。
走着走着,周遭的气息陡然一变。
墨画便发觉脚下软软的,黏黏的,似乎踩在新鲜的肉上,鼻尖缭绕着一股腥味,还有浓烈的血气,有点令人恶心。
一直向前走,气氛越来越压抑,不知走了多久,血丝消失。
周围阵法的气息,也越来越强烈。
压抑感也几乎到了极致。
甚至冥冥之中,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心脏搏动感,让人喘不过气来。
「到了。」
屠先生阴冷的声音道,而后解了墨画的封印。
所有被遮蔽掉的感官,同一时间,全部恢复。各种阴森,冰冷,恐惧,绝望,狞,哀求,痛苦的感受和情绪,如大海一般汹涌而来,瞬间将墨画淹没。
墨画缓缓睁开双眼,瞳孔猛然一缩,
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,自己仿佛来到了「地狱」的深处。
瑜儿曾经的那句话,又浮现在了他的耳边:
「有很多人要死—」
「血要流到河里,骨头要铺成高楼,人肉要筑成城池,要全都连起来—
眼前的一切,就是这些话,最生动的呈现。
这是一座,血腥恐怖的血肉城池。
鲜血流淌,如护城河一般。
城墙由累累白骨建成,血肉堆砌,将一切连成一体。
骷髅头上,点着鬼火,城墙之上,有一张张死去的人脸浮现,充斥着悲苦与绝望,构成了血肉炼狱的底色。
墨画浑身冰冷,不知是因为愤怒,还是惊恐,只觉得双手,都在微微颤抖。
「邪神」这个概念,在他的心里,也渐渐有了更现实的印象。
屠先生默默看着墨画,并未说话,而是让墨画自行消化,眼前这一幕带来的血腥,恶心,震撼和惊恐等情绪。
许久之后,屠先生才缓缓道:
「这荒天血祭大阵,你还想学么?」
墨画的脸上,先是恐惧,后是苍白,而后是证失神,末了他看着眼前杀孽深重的血肉城池,神情颓唐,摇了摇头:
「我我不想学了—
屠先生冷笑道:「你就这点器量?」
墨画脸色一白,而后似乎是被激怒了,情绪有些失控道:
「你你们这得杀多少人——我是阵师,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..
「然后呢?」屠先生目光阴冷,逼视墨画,「魔道杀人,你们正道,就不杀人了么?」
「我—」
「孤山的墓葬,你去过了吧,里面的场景,你看到了没?」
墨画紧咬着嘴唇,脸色更是煞白。
屠先生道:「孤山那里,死的人不多么?那么大一个矿坑,数以十万计的散修,就这么被坑杀,被活埋了,这不是在杀人么?」
「这还是你看到的,你看不到的地方,大世家大豪门垄断,剥削,欺压乃至进一步压榨,残杀散修的事,放眼天下,比比皆是。甚至此时此刻,就在源源不断地发生。」
「然后呢,有人理会么?」
「剥削者,一生荣华富贵,受苦者,至死无人问津。」
「人若卑微,则命如草芥。你是散修出身,应该深有体会。」
墨画神色痛苦。
屠先生看着墨画,沉默片刻,语气放缓:
「这个世间,本就是如此,一将功成万骨枯,你若要成功,若要求道,就要踩在别人的尸骨上,一步步向上爬。」
「任何犹豫,软弱,迷茫,仿徨,善良,都会成为你的弱点,都会把你拉向失败的深渊,让你泯然众人,沦为别人的牛马和刍狗。」
「成仙之路,尸骸累累。」
「不剥削别人,哪来的资源修道?」
「不欺压别人,又如何成为人上人?」
「这一点上,正道和魔道,其实都是一样的,只不过正道伪善,巧立名目,
自我掩饰。而魔道直率,行事坦荡,不自欺欺人。」
「正邪并无不同。邪亦是正,正亦是邪。」
「等你真正身居高位,境界高绝,居高临下之时,你就会知道,什么叫众生如蚁,别人的命,根本不是命,只是你成就大道的基石。」
「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,既然是‘刍狗」,是生是死,又何足道哉?」
「若有需要,屠万生,又有何妨?」
墨画神情震动,脸色不断变换,仿佛世界观都被「颠覆」,而一点点崩塌了。
屠先生看在眼里,颇为满意,对墨画道:
「你随我来,我带你看看,这世间超凡脱俗,血肉化神,真正无上玄妙的阵法·.」
墨画原本迷茫挣扎的眼中,渐渐流露出渴望,泛着异样的光彩,似乎是被屠先生的话引诱,近乎本能地,亦步亦趋,跟在了屠先生的身后,踩着万人的血肉户骨,走向了血肉城池的深处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