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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永世无出头之日

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永世无出头之日 (第2/2页)

顾清萍皱眉:“可他一日未显谋,一日便在法度之中。您若先动,恐引议论。”
  
  朱标不语,望着堂外初夏新绿,片刻后忽道:“清萍,你可知‘破局’最难之处是什么?”
  
  她轻摇其首。
  
  朱标低声道:“不是识局,而是舍局。”
  
  “今日若以齐王为敌,势必要从堂中抽人——可他们多是士人中才俊,若舍,伤人;不舍,伤心。”
  
  顾清萍望着他,忽而道:“那便另立一局。”
  
  “避齐王所布之局,另起一案,自为其纲。让那些人知,他们之才,非仅能附权而生;他们之志,也可投于道中。”
  
  朱标缓缓转首,看她:“你说得对。”
  
  “既然鲁彦行想以‘制’立堂,我便以‘学’立道。”
  
  “建德堂之下,再设一院,名曰‘问道馆’。”
  
  “选东宫所录学士五人,每日设座三时,以论义不拘题,以学问不拘门,以门风不拘出身。”
  
  “可讲春秋,可论刑名,可议史策,可观民心。”
  
  “其言若诚,其心若正,便可立于学中。”
  
  顾清萍轻轻一笑:“那那些心怀他志者,便难再藏锋于口。只要他们敢来,敢说,便会露形。”
  
  朱标目光清澈:“我不驱人于外,而要他们自己显形。”
  
  “东宫不能无学,但更不能为人设伞。”
  
  “我做东宫,不做庇主。”
  
  两日后,东宫张榜,“问道馆”设立之令昭告四方。
  
  国子监、太学士子一时纷纷来观。有惊其议题之广,有疑其动意之深。
  
  而齐王府内,鲁彦行手捧布告,眉头微蹙:“他竟设旁院……这一步,不是防我,而是要吸我。”
  
  朱榑冷声道:“他若要立声名,那我偏让他失了名。”
  
  鲁彦行却摇头:“不,朱标此招极险。”
  
  “他不正言诛我讲之人,而是开门示教,邀我人自行登门。”
  
  “我人若不去,外人便疑所讲无学;若去,则身归东宫,再言不得他谋。”
  
  朱榑眉头大皱:“此子……越来越像朱瀚。”
  
  鲁彦行沉声:“那就需设一人,入其‘问道馆’中,自不言讲堂之事,但讲朝议、政法,使其震而不应。”
  
  “只要太子一应——便可引‘疑政’之论。”
  
  “若不应,便显其‘言不及政’。”
  
  朱榑眼中寒光一现:“此人何在?”
  
  鲁彦行低声道:“裘慎。”
  
  裘慎,年三十有三,曾为庐州府学祭酒门下,策论以讥评闻名,尤善辩论。朝中人称“言刃三尺”。
  
  三日后,裘慎名列“问道馆”第一讲之士。
  
  而当日朱标并未亲临,只遣吴琼旁听。
  
  裘慎之题为——《太子之位,应责乎?应赏乎?》
  
  此言一出,诸士哗然。
  
  有人皱眉,有人低语。
  
  吴琼亦面色凝重,传讯入东宫:“殿下,裘慎之言,疑似为抨太子之设。”
  
  而朱标却未动色,放下手中册卷,只轻声一句:“不禁。”
  
  “他敢讲,我便敢听。”
  
  “且设三人旁问,以‘赏、责、继统’三题,正面答之。”
  
  当夜,裘慎于“问道馆”再讲,三名学士对问之下,他言词犀利,言曰:“太子若仅承制而不参政,是受宠非任事;若既参政却不被责,则位不受疑,失天下之理。”
  
  堂下众人一时难辩。
  
  而次日清晨,一封太子所书之文即贴于“问道馆”前,题曰:《位在储君,责重百官》。
  
  文中列三条:
  
  一曰“东宫非权府,不握实政,然受法统,须守纲常。”
  
  二曰“太子非免职,不避责评,然尊法度,受谏则明。”
  
  三曰“凡议政者,责其心,不责其位;凡讲君者,敬其志,不避其言。”
  
  文既出,堂下士子纷纷传阅,一时东宫之威声再起。
  
  而朱瀚在王府中听完黄祁禀报,闭目良久,忽然轻笑出声。
  
  “这小子……终于敢回了。”
  
  黄祁亦笑:“太子此举,不怒、不诛、不避、不谄,正合王爷教诲。”
  
  朱瀚缓缓睁眼,语气却淡:“我未教他这一段。”
  
  “这一段,是他自己悟的。”
  
  午后,宫城深处,天色燥热,赤阳斜照宫墙,映得朱红一片。
  
  太和门前,数道宫人疾步而过,脚下无声,似有风至。
  
  而在王府东亭,朱瀚却斜倚于竹榻之上,眉宇间并无倦意,唯有掌中竹简缓缓翻转,似在等一桩消息。
  
  片刻后,黄祁踱步入内,低声拱手:“王爷,探子已回。”
  
  “说。”朱瀚不抬头。
  
  “裘慎昨夜离京东门,未归私宅,径入齐王别院。”
  
  朱瀚终于停下手中简卷,抬眸望向黄祁,眸中波澜不起:“他还是露了尾巴。”
  
  黄祁道:“齐王果然借‘问道馆’试局。”
  
  朱瀚淡笑:“试得不错。”
  
  “只是他错估了朱标。”
  
  “他以为朱标不敢正面迎敌,却不知……这位太子殿下早已不是昔日避锋敛角的孩童。”
  
  黄祁问:“王爷欲如何应对?”
  
  朱瀚合上竹简,语气淡定如水:“不应。”
  
  黄祁微愕:“不应?”
  
  “裘慎之言虽激,但东宫文答有度,未越法制;齐王私邀虽隐,但未涉权府之臣,不入朝议。”
  
  朱瀚缓缓道:“朱标已立道以回,应者众而不乱;若我此刻发难,只落个‘皇叔疑储’之嫌。”
  
  “且不如让他再动一步。”
  
  黄祁恍然:“引蛇出洞。”
  
  朱瀚起身,步至窗前,指尖轻叩窗棂:“蛇若不出,只是躲在草中。我要叫他——自以为可以吞龙之时,被困于井。”
  
  “这井,便是朝局之口。”
  
  “他若真敢跨一步,我就让他永世无出头之日。”
  
  “至于朱标……”朱瀚轻轻一笑,“这次他若能稳住,不仅是答‘问道’,更是守‘继统’。”
  
  而此时,东宫建德堂内,朱标着素青长衫,立于堂下石阶,远眺满院新绿。
  
  顾清萍自廊下而来,见他神思恍惚,轻声问道:“殿下可是在思‘裘慎’之事?”
  
  朱标点头,却神色从容:“他只是个口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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