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罢了!
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罢了! (第1/2页)苏凌那饱含悲愤与质问的长啸,如同九天龙吟,震碎了欧阳旧宅的死寂,也撕裂了笼罩龙台西城的沉沉夜幕。
啸声在断壁残垣间激荡回响,卷起地上零落的枯叶与尘埃,久久不息。
就在那啸声的余韵即将散尽的刹那——
异香骤起!
并非先前杀手们带来的、浓烈妖异的红芍花香,而是一种更加馥郁、更加神秘、仿佛揉碎了世间最名贵的幽兰与沉香,又糅合了雪峰之巅的冷冽气息的奇异芬芳。
这香气无形无质,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神摇曳、灵魂沉沦的魔力,瞬间压倒了废墟中所有的腐朽与血腥,弥漫了整个庭院!
夜空中,毫无征兆地,飘落下无数鲜红的花瓣!
这一次的花瓣,不再是杀手们抛洒的普通红芍。它们更加硕大,更加饱满,色泽是极浓郁、极正的红,如同凝固的鸽血,又似燃烧的火焰!
每一片花瓣的边缘,都用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金线细细勾勒,在月光下流转着内敛而华贵的微芒。
花瓣飘落的速度极缓,打着优雅的旋儿,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,精准地铺洒在众人面前丈许之地,形成一条散发着极致魅惑与致命威严的花瓣甬道!
月光,仿佛在这一刻都黯淡了几分,只为衬托甬道尽头,那自无边黑暗中缓缓浮现的身影。
她来了。
一步踏出黑暗,如同从九天之上坠入凡尘的烈焰红芍。
月光如水银泻地,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她身上。
一身火红的长裙,那红色浓烈的仿佛能灼伤人的眼睛,是世间最上等的云霞织就,又似熔岩在暗夜中流淌。
裙衫的材质极其特殊,并非寻常丝绸,而是薄如蝉翼、轻若无物的鲛绡,层层叠叠堆叠出繁复华丽的褶皱,随着她每一步的移动,裙裾如水波般流动、荡漾,折射着月光与远处灯笼的微光,流淌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泽。
裙摆曳地,拖出长长的、如同燃烧轨迹般的尾翼。
腰间束着一条同色的、镶嵌着无数细碎红宝石的宽腰带,将那不盈一握却又充满力量的腰肢勾勒得惊心动魄。
饱满的胸脯曲线在薄纱下若隐若现,惊心动魄,却又被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高洁气场所笼罩。
她的容颜,在清冷的月光下,美得足以令星辰失辉,令百花羞惭。
肌肤胜雪,莹润如玉,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、朦胧的光晕。眉如远山含黛,不画而翠,斜飞入鬓,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英气与疏离。
一双凤眼微微上挑,眼尾染着天然的、淡淡的绯红,如同初绽的桃花瓣。眼瞳是极深的墨色,深邃得如同无星无月的夜空,此刻却荡漾着水波般的潋滟光华,那光华之中,倒映着苏凌的身影,蕴含着太多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。
——有久别重逢的复杂悸动,有深藏心底的刻骨思念,有身不由己的无奈与痛楚,有立场对立的尖锐挣扎,还有一丝......被苏凌啸声逼出的、近乎脆弱的迷茫。
她鼻梁高挺秀气,唇瓣饱满丰润,色泽是极其诱人的、带着水光的红,微微上翘的唇角天然含情,仿佛噙着世间最甜蜜的毒药,此刻却紧紧抿着,泄露着内心的不平静。
乌黑如瀑的长发并未束起,随意地披散在肩后、胸前,有几缕滑落在胸前那惊心动魄的曲线上。
一支通体血红、如同凝固火焰般的玉簪斜斜插入鬓边,簪头雕刻成一朵盛放的红芍,与她裙衫的颜色交相辉映,成为这满身烈焰中唯一的、凝固的火焰。
风华绝代,不足以形容其万一!
更令人心神剧震的是她的气质。
那身薄如蝉翼的火红鲛绡勾勒出的魅惑身姿,那眼波流转间足以颠倒众生的风情,无不在诉说着一种极致的、惊心动魄的诱惑。
然而,在这浓得化不开的魅惑之下,却沉淀着一种冰晶般剔透的高洁与疏离。
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姿态慵懒随意,却自有一股渊停岳峙般的沉静与威严,如同九天之上的神女偶然垂眸,带着一种俯瞰尘寰、不容亵渎的凛然。
魅惑与高洁,欲望与神圣,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在她身上矛盾地交织、融合,形成一种独一无二、令人既心旌摇荡又不敢生出丝毫轻慢之心的强大气场。
红芍影主,穆颜卿。
她终于现身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。
苏凌持剑而立,目光穿越飘零的、带着金边的血色花瓣,穿越丈许的距离,牢牢地锁定了那双倒映着自己身影的凤眸。所有的愤怒、质问,在真正见到她的瞬间,竟如同冰雪消融,化作了更加汹涌、更加复杂的洪流
——是刻入骨髓的思念,是久别重逢的酸楚,是立场对立的尖锐刺痛,是对她此刻现身背后深意的深深困惑,还有那无法磨灭的、早已融入骨血的......深情。
千言万语,堵在喉间。万般情绪,在眼底翻腾、碰撞。
穆颜卿亦是如此。
她的目光同样牢牢锁在苏凌身上。看着他挺拔的身影,看着他眉宇间因奔波和愤怒刻下的风霜痕迹,看着他手中那柄清亮如月的江山笑,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将她灵魂洞穿的复杂光芒。
她看到了他的思念,他的深情,他的不解,他的痛苦,他的坚持......
这一切,都如同最锋利的针,狠狠刺在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。那份被她强行压抑、尘封在责任与立场之下的情愫,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,疯狂地冲击着她的理智堤坝。
她同样有太多的话想说,有太多的委屈想诉,有太多的无奈想让他明白......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只是一瞬,然而一瞬永恒。
两人竟同时开口,声音撞在一起,带着一丝沙哑,一丝颤抖,说出了完全相同的、最简单却又最沉重的问候。
“这么久未见......你还好么?”
话音落下,两人皆是一怔。随即,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温情,在冰冷的对峙中悄然弥漫开来。
所有的伪装,所有的坚硬,在这一句最朴素的问候面前,似乎都变得不堪一击。
半晌。
苏凌深深吸了一口气,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巨浪,声音低沉而清晰,带着不容回避的质问。
“你为何要来京都龙台?我查的案子,与荆南,与你红芍影,有何干系?......”
他的目光锐利如刀,直刺穆颜卿眼底深处。
“......还有,为何一定要带走欧阳昭明?他不过是一个家破人亡的可怜书生!”
穆颜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,避开了苏凌那过于锐利的目光。
她红唇微启,似乎想说什么,却又硬生生止住。
那双潋滟生波的凤眸中,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——有挣扎,有无奈,有无法言说的苦衷,甚至有一丝......被逼到绝境的痛苦。
她沉默了许久,久到空气都仿佛凝固。
最终,她只是缓缓摇头,声音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力道:“苏凌......别问了......我......我是奉命前来京都龙台。”
她顿了顿,语气更加艰涩道:“带走欧阳昭明......亦是奉命而为......”
“奉命?”苏凌的心猛地一沉,
他追问道:“奉谁的命?荆南侯钱仲谋?!”
穆颜卿再次摇头,那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近乎苍白的无奈和决绝。
“奉谁的命,我不能告诉你......因为......我无法告诉你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千钧之力,如同沉重的枷锁,锁死了所有的解释。
无法告诉你......
这五个字,如同冰冷的铁锤,狠狠砸在苏凌的心上。
他看着她眼中的痛苦和挣扎,看着她那近乎哀求的眼神,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深深的失望瞬间攫住了他。
连信任......都做不到吗?
他长长地、深深地叹息了一声,那叹息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心灰意冷。
他缓缓摇头,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,声音也变得一字一顿道:“若我......执意不交人呢?你穆大影主,当如何?”
穆颜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晃。
她看着苏凌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持,看着他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书生不惜与自己刀剑相向的决心,心中如同被利刃反复切割。
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,写满了痛苦、纠结和深深的无奈。
“苏凌......”
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哀求。
“我不想......我真的不想与你动手!”
“把他交给我,我保证!我用我穆颜卿的名字起誓!欧阳昭明绝不会有性命之忧!他只是......需要跟我们走一趟!”她上前一步,眼中闪烁着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,那光芒如此脆弱,却又承载着她全部的恳求。
“念在我们......念在我们从前种种过往的情分上......求你......这一次,让一步,好吗?”
那近乎卑微的恳求,如同最锋利的针,狠狠刺在苏凌的心上。过往的情分......那些刀光剑影中的相知相惜,那些月下对酌的默契无言,那些生死与共的炽热瞬间......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。他几乎要心软了。
然而,他低头,看到了怀中那枚刻着“孔”字带着刀痕的腰牌,看到了欧阳昭明眼中那刻骨的悲愤和对真相的渴望。
他看到了四年前那个雨夜,欧阳家满门被屠的冤屈血泪!他看到了自己身上肩负的京畿道黜置使的责任!
他不能退!一步都不能退!
苏凌缓缓抬起头,眼神中的挣扎最终被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所取代。
他缓缓摇头,声音低沉而坚定,如同磐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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