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云端之上
第四章 云端之上 (第1/2页)第一节:不速之客
飞机进入平流层后,空姐开始发放早餐。
我摘下眼罩,正要调整座椅,余光瞥见头等舱方向的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开。
那只手太熟悉了。
无名指上戴着的黑色钛金属戒指,是我三年前送他的生日礼物——当时我打了三个月工,才攒够钱买下这枚设计师限量款。他说“挺特别”,然后几乎没再戴过。
直到今天。
心脏在胸腔里漏跳一拍。
我强迫自己继续低头切着盘子里的煎蛋,刀叉在瓷盘上划出轻微的声响。不要抬头,不要对视,就当是错觉。
“苏小姐,真巧。”
那道声音穿过发动机的嗡鸣,清晰地钻进耳朵。
不是错觉。
我缓缓抬头,看见陆司琛站在两排座位之外。他穿着深灰色定制西装——不是昨晚那套,说明他回过家,换过衣服,精心收拾过。头发一丝不苟,脸上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温和的笑意。
但那双眼睛没有笑。
那双眼睛正死死盯着我,像猎豹盯着已经踏入陷阱的羚羊。
“陆总。”我放下刀叉,用餐巾擦了擦嘴角,“您这是……出差?”
“谈一笔并购案。”他走近一步,空乘人员紧张地跟在后面,似乎想提醒他不要站在过道,却不敢开口,“新加坡的科技公司,五十亿规模。董事会很重视,我亲自去。”
我点点头:“那祝您顺利。”
“你呢?”他在我旁边的空位坐下——那原本是一位中年男士的座位,但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他的助理林峰,此刻正尴尬地坐在经济舱第一排的角落。
“我?”我微笑,“去旅行,散散心。医生说孕妇需要保持心情愉悦。”
“散心。”他重复这个词,像在品味某种荒诞,“带着全部家当,凌晨逃难一样赶到机场,去一个从没去过的国家散心。”
“人总要尝试新事物。”我平静回应,“毕竟,在一个地方待久了,容易产生错觉,以为那就是全世界。”
空气凝固了几秒。
陆司琛的笑容淡了些:“苏清婉,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
“我说过了,拿回我的人生。”我迎上他的目光,“陆总,您耳朵不太好?”
他的下颌线绷紧了。这是他要发怒的前兆,我太熟悉了。前世每次我顶撞他,哪怕只是轻微的质疑,他的下颌就会这样收紧,然后接下来就是冷战、惩罚、或更糟的羞辱。
但这次,他深吸了一口气,居然笑了。
不是假笑,而是一种真正被逗乐了的、带着危险意味的笑。
“好。”他说,“很好。”
他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:“既然要拿回人生,不如从面对现实开始。你的律师提交的财产冻结申请,法院已经受理了。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?”
“意味着您短期内动不了那二十亿。”我微笑。
“也意味着,”他俯身,声音压到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,“你彻底断了和陆家和解的可能。离婚官司一旦开打,我会动用所有资源,让你一分钱都拿不到——包括你肚子里的孩子,如果真是我的,抚养权你猜法院会判给谁?”
冰冷的恐惧沿着脊椎爬升。
但这一次,我没有退缩。
“第一,孩子是我的,不是你的。”我一字一句,“从你试图杀死他们的那一刻起,你就失去了做父亲的资格。第二,我不需要陆家的钱。第三……”
我也站起身,虽然比他矮了半个头,却努力挺直脊背:“陆司琛,你太习惯用钱和权来解决一切了。但有些东西,你买不到,也抢不走。”
“比如?”
“比如尊严。”我说,“比如重新开始的勇气。比如……一个人拼死也要保护自己孩子的决心。”
我们就这样对峙着,在万米高空的机舱过道里。周围的乘客偷偷侧目,空乘想劝又不敢上前。
最终,陆司琛后退了半步。
不是认输,而是重新评估。
“新加坡。”他轻声说,像在自言自语,“一个没有根基、没有背景、还怀着孕的年轻女人,想在那里白手起家。苏清婉,你很有勇气。”
“谢谢夸奖。”
“但我提醒你。”他的眼神变得锐利,“新加坡很小,小到任何风吹草动,第二天就会传遍整个圈子。而那个圈子,恰好有不少我的朋友和合作伙伴。”
威胁。赤裸裸的威胁。
“您请便。”我重新坐下,拿起桌上的橙汁喝了一口,“正好,我也想看看陆总在新加坡到底有多少‘朋友’,以及——他们到底有多‘忠诚’。”
陆司琛盯着我看了很久。
然后,他笑了。
那是真正被激发出兴趣的笑。
“六个小时。”他说,“六小时后降落,游戏开始。我很好奇,你能在新加坡坚持多久——一周?一个月?还是等孩子出生后,会抱着他们回来求我?”
我没回答。
因为广播突然响起机长的声音,说的是英文,但语气里的紧急谁都听得出来:
“各位乘客请注意,我们接到地面通知,前方航路出现突发性强烈气流区域。请立即回到座位,系好安全带。乘务组,准备应对颠簸。”
第二节:气流与心流
颠簸来得比预想的更快、更猛。
几乎在机长话音落下的瞬间,飞机就像被一只巨手狠狠拍了一下,猛地向下坠落。
失重感让整个机舱响起尖叫。餐盘、杯子、没系好的行李纷纷飞起。氧气面罩“啪”地弹出,在我眼前晃动。
“各位乘客请不要惊慌!系好安全带!低头,保护头部!”空姐的声音在广播里颤抖。
又是一次剧烈颠簸。
这次飞机不是坠落,而是像过山车一样被抛起,我的胃狠狠撞向喉咙。旁边传来孩子的哭声,老人的祈祷声,还有压抑的啜泣。
而我的第一反应,是死死护住小腹。
宝宝,不怕。
妈妈在。
另一波更剧烈的颠簸袭来时,我感觉到有人扑到了我身上。
是陆司琛。
他用身体挡在我和过道之间,一只手死死抓住座椅扶手,另一只手……护住了我的头。
“低头!”他吼着,声音被飞机的轰鸣和人们的尖叫淹没。
整个世界都在摇晃、旋转、坠落。机舱灯光忽明忽暗,警报声刺耳。有那么几秒,我真的以为我们要坠毁了。
就像前世那样,一切结束在某个毫无预兆的时刻。
但这一次,我不想死。
我还有孩子要保护,还有仇要报,还有人生要重新开始。
我咬紧牙关,在剧烈的摇晃中,透过陆司琛手臂的缝隙,看见窗外漆黑一片——我们可能已经进入了风暴云团。
“各位乘客,我们正在尝试改变高度,请保持镇定……”机长的声音断断续续。
颠簸持续了大概十分钟,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当飞机终于恢复平稳,灯光重新亮起时,机舱里一片死寂。随即,是劫后余生的啜泣和喘息。
陆司琛缓缓起身,他的西装皱了,头发乱了,额头上甚至有一道不知撞到哪里的红痕。
但他第一句话是:“你没事吧?”
我愣住了。
这句话,这个语气,这个眼神里的关切……太陌生了。不是前世那种施舍般的“关心”,而是真切的、下意识的担忧。
“我没事。”我避开他的视线,检查自己的肚子,“宝宝也没事。”
陆司琛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,然后收了回去。
他回到自己的座位,系好安全带,全程没再看我。
空乘开始检查乘客情况,安抚大家情绪。机长广播再次响起,说我们已经安全脱离气流区,预计将比原定时间晚半小时抵达。
我重新坐好,手指还在微微发抖。
不是害怕坠机,而是害怕刚才那一瞬间——
在陆司琛扑过来护住我的时候,我竟然感到一丝久违的安全感。
多可笑。
前世就是这个男人,亲手把我推进地狱。现在只是做了任何一个有基本良知的人都会做的事,我居然会动摇。
“苏小姐。”邻座那位一直沉默的老太太突然开口,她是新加坡人,说话带着闽南腔的华语,“刚才那位先生,是你先生吧?”
“前夫。”我纠正。
“哦。”老太太点点头,意味深长地说,“危险的时候,人的本能不会说谎。他第一个保护的是你和孩子。”
“那只是条件反射。”我轻声说。
“也许是。”老太太笑了,眼角皱纹堆叠,“但女人这辈子,能遇到一个危险时条件反射保护你的人,不多。就算有再多恩恩怨怨,这一瞬间的情分,是真的。”
我没接话。
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