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 人格闹钟与白日荒诞
第十七章 人格闹钟与白日荒诞 (第1/2页)鸡鸣三遍,晨曦透过窗棂,在厢房冰冷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苏砚睁开眼。
首先感觉到的,是宿醉般的头痛,和一种奇特的、仿佛刚从一个漫长、混乱、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挣脱出来的虚脱感。他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,茫然地环顾四周——是县尊府的厢房,不是山村的破庙,也不是什么奇怪的洞穴。
“贫道……这是……”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,记忆如同断了线的珠子,散落一地,难以拾掇。他只记得昨天被周管事“请”来,见了县尊大人和陈夫人,看了竹林,看了那个有问题的首饰盒……然后呢?好像是回到了房间,打坐?之后的事情,就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、不断翻涌的浓雾,只剩下一些模糊的、破碎的影像碎片:黑暗,盒子内部奇怪的纹路,冰冷的感觉,还有……胸口隐约的、残留的悸动?
对了,胸口!他下意识地捂住左胸。那里,秦墨留下的“镜印”似乎与往常无异,但仔细感觉,又好像比平时……更“安静”一些?他说不上来。更奇怪的是,他贴身藏着的、用细麻绳穿着的黑色“浊粹”挂坠,此刻正传来一阵阵极其微弱的、持续的冰凉感,紧贴着皮肤,让他混沌的脑子似乎都清明了一丝。
“这是……贫道何时挂上的?”他低头看着从衣领滑出的黑色石头挂坠,一脸困惑。他只记得李根子给了他这块石头,说能辟邪,但他不记得自己把它做成了挂坠贴身戴着。难道是……昨晚梦游?
这个念头让他打了个寒颤。他连忙检查身上,道袍换成了深色的布衣,头发束得紧紧的,袖袋里……他摸到了一个用干荷叶包着的小小硬物。打开一看,是一丁点比针尖还小的黑色碎屑,入手冰凉,与挂坠的石头质地极其相似。
“这……这又是何物?从何而来?”尘微子(此刻完全主导)彻底懵了。他只记得昨天看过那首饰盒里的南珠,对这黑色碎屑毫无印象。难道真是自己昨晚趁“梦游”,从盒子上刮下来的?可自己为何要这么做?怎么做到的?
一连串的疑问让他头晕目眩。他跌坐回床边,努力集中精神,试图从混沌的记忆中打捞有用的片段。但那些碎片如同水中的倒影,一碰就碎。他只隐约“感觉”到,昨晚似乎发生了很重要的事,自己似乎“看”到了首饰盒里的秘密,但具体是什么秘密,如何看到的,全都模糊不清。
“定是仙尊托梦!以梦游之法,指点贫道窥破玄机!”尘微子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额头,得出了一个自认为最合理的解释。是了!自己道行日深,与仙尊(天机宝鉴)感应愈强,仙尊定是见白日探查未尽全功,故而在自己入定或沉睡时,以神念引导,行那“梦游探幽”之事!这黑色碎屑,便是仙尊指引的“证物”!至于为何记忆模糊?仙机岂可轻泄?定是仙尊施了遗忘之法,只留关键线索与冥冥中的“感觉”!
这个解释完美契合了他“尘微子仙师”的自我认知,瞬间驱散了所有不安和困惑。他重新振奋起来,珍而重之地将那一小点黑色碎屑重新包好,贴身收藏。又将黑石挂坠塞回衣内,感受着那持续的冰凉,仿佛获得了无上法力的加持。
“仙尊既已示下线索,贫道今日定要查个水落石出!”他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布衣,又换上那件浆洗过的灰色道袍,恢复仙师装扮。至于为何穿着布衣睡觉?那定是仙尊施法所需,无需多虑。
他推开房门,晨光涌了进来。周管事已候在院中,见他出来,连忙上前行礼:“道长昨夜休息可好?老爷已在花厅备下早膳,请道长一同用些。”
“有劳周管事。”尘微子颔首,跟着周管事往前院花厅走去,一边走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:“周管事,昨夜府中可还安宁?尊夫人那边……”
周管事叹了口气:“夫人昨夜……唉,依旧惊梦数次,呓语不止,天明方勉强睡去。老爷也是忧心不已,一夜未眠。”
尘微子心中一动,仙尊“托梦”所得的那种模糊的“感觉”更加清晰了——那首饰盒,绝对有问题!他斟酌着词句,道:“尊夫人之疾,根结恐在那‘阴浊扰神’之物上。贫道昨夜静坐感应,天机示下,那盛放南珠的首饰盒,恐非寻常。其木质特异,所散之气,于常人或有益,于尊夫人这般心神虚怯者,却如雪上加霜,更易引动外邪。”
周管事脚步一顿,脸上露出惊色:“道长是说……那盒子本身有问题?可那是舅老爷家所赠……”
“宝物赠予,本是好意。然宝物亦需遇主,方显其用。如人参大补,于壮年者是良药,于垂危者或成虎狼。”尘微子捻着不存在的胡须,一副高深莫测状,“贫道需再仔细勘验那盒子,或可设法化解其戾气,或……需暂且远离夫人身侧。”
周管事连连点头:“一切但凭道长吩咐。那盒子已按道长昨日所言,锁在书房。早膳后,在下便陪道长前去查验。”
早膳是清淡的粥点小菜,陈县令作陪,但显然心神不属,眼带血丝,只略略用了些便放下筷子。尘微子倒是胃口不错,风卷残云——昨夜“梦游”似乎颇耗体力。
用罢早膳,周管事引着尘微子再次来到前院东侧的书房。开锁进门,那个黑漆描金的首饰盒依旧静静放在书桌一角。
这一次,尘微子看得更加“仔细”。他先是不靠近,只是站在几步外,凝神“观望”(其实是在努力调动那种仙尊“托梦”留下的模糊感觉,并试图用“尘微子式”的“望气术”去观察)。在他“眼中”,那盒子似乎笼罩着一层极淡的、若有若无的、带着些许阴郁感的“晦气”?嗯,定是如此!
他缓步上前,没有立刻打开盒子,而是先用手虚抚过盒盖表面的描金纹路,指尖距离木面尚有寸许,闭目感应。怀中的黑石挂坠传来清晰的冰凉感,似乎在“呼应”着什么。他心中大定,仙尊所赐“信物”果然灵验!
“周管事,”他睁开眼,神色凝重,“此盒确非凡木所制。其木质生于极阴之地,又经秘法炮制,内蕴一丝……地脉阴浊之精。寻常人佩戴或可宁神,然尊夫人本就神魂不稳,居所又近阴湿竹林,外内交攻,故此盒于她,不啻于引邪之媒。”
周管事听得脸色发白:“这……这可如何是好?莫非要将此盒毁去?可这是舅老爷所赠……”
“毁去倒也不必。”尘微子摇摇头,他记得仙尊“托梦”似乎暗示这盒子本身或许另有玄机,那黑色碎屑就是线索。“贫道需借静室一间,以此盒及……贫道所携的一件灵物(指黑石挂坠),尝试化解其中阴浊之气,或可将其转为中正平和。只是此法需时,且需绝对安静,不可有丝毫打扰。”
他需要一个合理的、独处的理由,来研究这盒子和黑色碎屑,同时避开旁人视线,免得自己“研究”时的古怪举动(比如可能再次出现的“梦游”或“仙尊附体”)被人看见。
“这个容易!西厢隔壁便有一间清净客房,平日无人使用,在下这便让人收拾出来,供道长使用。”周管事忙不迭地答应。
很快,尘微子抱着那个首饰盒(用一块布小心包着),在周管事安排的客房内安顿下来。房间不大,但干净,门窗一关,颇为安静。周管事识趣地退下,言明午时会来请他用膳。
房门关上,房间里只剩下尘微子一人,以及那个静静躺在布包里的首饰盒。
尘微子长舒一口气,脸上那副仙风道骨的高深表情瞬间垮了下来,揉了揉因为一直绷着而有些僵硬的脸颊。独自面对这可能的“邪物”,他心底那点属于“尘微子”的、对未知事物的本能敬畏和一点点怂,又冒了出来。
“仙尊在上,弟子尘微子,今日便要破解此物玄机,救治陈夫人,扬我道法……”他对着虚空(其实是怀里的天机宝鉴方向)默默祷告了一番,给自己打气。然后,他小心翼翼地将首饰盒放在房间中央的方桌上,解开布包。
盒子在透过窗纸的、偏白的晨光下,显得沉默而神秘。
他先拿起自己贴身佩戴的黑石挂坠,将其贴近盒子。冰凉感更清晰了,挂坠甚至似乎微微“发热”了一丝?不是温度的热,而是一种……“活跃”的感觉。
“果然有感!”尘微子精神一振。他尝试着,将黑石轻轻贴在盒盖的缠枝莲纹上,缓缓移动。当移动到某个特定位置——大约是盒子中心偏左下方时,黑石传来的“活跃”感突然增强了一瞬!与此同时,他左胸处的镜印,似乎也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。
“此处有异!”尘微子心脏怦怦直跳。他仔细看向黑石所贴的位置,描金纹路并无特别,但他“感觉”那里就是关键。
他回想起昨晚“梦游”时那种模糊的、关于盒子内部“有纹路”、“有光”的印象。难道玄机在盒子内部,而外面这个点是“阵眼”或“枢纽”?
他尝试去抠、去按那个位置,盒子纹丝不动。又尝试左右旋转黑石,依旧没反应。
“难道……需要念咒?滴血?还是……”尘微子抓耳挠腮,把自己知道的、听说的、想象出来的各种“开启法器”的方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。最后,他决定用最“正统”也最“保险”的方法——仙尊传授的“无上仙法”!
他将黑石挂坠重新戴好,整了整衣冠,面色肃穆地后退两步,对着桌上的首饰盒,双手结了一个他自己发明的、看起来颇为复杂(实则毫无意义)的手印,口中念念有词:
“妈咪妈咪哄!般若波罗蜜!天地无极,乾坤借法!给贫道——开!”
念完,他保持着结印的姿势,瞪大眼睛盯着盒子。
盒子静静地躺在桌上,毫无反应。只有窗外一只麻雀飞过,叽喳了两声,像是在嘲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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