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红点巡城,泥偶悲歌
第18章 红点巡城,泥偶悲歌 (第1/2页)次日清晨,天色阴沉得如同泼墨。
一辆不起眼的青蓬马车,早早地驶出了顾府后巷,在青石板路上颠簸着,发出单调而沉闷的辘辘声。
车厢内,顾雪汀手中的那张《洛阳繁会图》铺展在膝头。经过矾水烘烤后,那些密密麻麻的街巷线条之下,零星浮现出了十几个触目惊心的朱红色印记。
“姐姐,你看这处。”
顾雪汀眉头微蹙,纤长的手指点在舆图左下角的一个红点上。
“父亲留下的这张图上,一共标记了十三处可疑的红点。这一处离咱们最近,只是……”她有些迟疑地比对着方位,“这图上标的是城南的一片杂居坊市,那是三教九流混居的地界,并无什么显眼的官家建筑。我实不知这红点究竟指的是哪一座宅院,或是哪一条暗巷。”
阮云笙凑近了些,目光顺着那红点的位置细细辨认。
片刻后,她的身子猛地一僵,声音里透出一丝压抑不住的惧意。
“这不是宅院……”她低声喃喃,指尖忍不住在那个位置上轻轻颤抖,“这是‘沉香阁’的旧址。”
“沉香阁?”顾雪汀抬起头,眼中闪过一丝疑惑,“我似乎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。”
“妹妹是千金之躯,自然不知道这种腌臜去处。”云笙苦笑了一声,眼神有些飘忽,仿佛陷入了一段极不愿回首的噩梦,“那是前朝留下的一个废园子,早就荒废了。可我记得清楚……几个月前,那出《水月鉴》,就是在那里……试演的第一场。”
“试演?”顾雪汀问道,“既然是废园,为何要选在那儿演戏?”
“班主也纳闷。可那次,有个极神秘的贵人包了场,出了大价钱,点名要在那儿‘试音’。说是那里……够静。”云笙的手指绞着帕子,眼中闪过一丝恐惧,“我们在那儿演了三天。那地方阴冷透骨,哪怕点了再多的灯笼,也驱不散那股子寒气。”
她顿了顿,压低声音道:“而且……演完最后一场的当晚,那个园子就走水了。”
顾雪汀眼神一凝:“走水?”
“嗯。大火烧了一整夜,把整个沉香阁烧成了白地。”云笙的声音有些颤抖,“听说……死了几个负责守夜打杂的。官府最后说是天干物燥,烛火倾倒,这事儿就这么草草了了。从那以后,那里就成了有名的凶宅,再也没人敢靠近。”
顾雪汀沉默片刻,轻声道:“演完即焚,死无对证。看来,这场火,烧得倒是时候。”
她收起舆图,道:“走吧。咱们去看看,那场大火下面,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。”
……
沉香阁位于城南一条极偏僻的死巷深处。
这里早已没了人烟,只有两扇被烟熏得漆黑的半截木门,歪歪斜斜地挂在门轴上,随着风发出“吱呀、吱呀”的怪响。
两人下了车,让福伯在外等候。顾雪汀紧了紧身上的斗篷,率先踏入了那片被灰烬覆盖的废墟。
空气中,似乎还残留着那场大火留下的焦臭味,混杂着雨后霉烂的木头气息,直往鼻孔里钻。
入目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焦黑。
曾经的亭台楼阁只剩下几根光秃秃的炭柱,扭曲地指着阴沉的天空。戏台如今只剩下半边塌陷的架子,几条没烧干净的五色飘带,随风飘荡。
“那是……那是我们用的幕布。”云笙指着角落里一团黑乎乎的织物,“上面还绣着水波纹……”
顾雪汀拍了拍她的手背,以示安慰。
她蹲下身,目光如尺,仔**量着这片废墟的地基。
虽然大部分砖石都被烧得酥脆开裂,但在戏台正下方的那一圈基座,却显得有些……不对劲。
顾雪汀走上前,用手中的折扇柄,轻轻敲了敲一块半埋在土里的青砖。
“当、当。”
声音清脆,质地坚硬。
她拨开上面覆盖的厚厚炭灰,露出了下面的一线真容。那是一块无论是烧制工艺还是切磨规制,都堪称完美的青灰砖。砖面上甚至还带着细腻的水磨纹路,与周围那些粗糙烂俗的老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“这些砖……是新的。”
顾雪汀眯起眼,指尖顺着砖缝滑过。
砖缝里用的并不是寻常工匠用的糯米灰浆,而是一种灰扑扑的、带有金属光泽的胶泥。哪怕经历了那样一场大火,这些胶泥依然死死地咬合着砖石,没有半分松动。
“这种胶泥,我在父亲的《营造法式》孤本里见过。”她低声说道,“叫‘锁魂泥’,里面掺了铁屑和松脂,一旦干透,坚如精铁。只有在修筑最重要的防卫工事,或是……封印某些东西时,才会用到。”
她站起身,目光落在了戏台那几根尚未完全烧断的立柱上。
那些立柱虽然表面焦黑,但依然稳稳地立着。顾雪汀凑近了看,发现柱脚与地基的连接处,并不是常见的平榫,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、如同鹰爪般反扣进去的“逆扣榫”。
“倒钩入地,不死不休。”
顾雪汀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这种倒钩榫……我只在父亲的笔记里见过。那是上京某位复姓公输的‘疯子匠人’的独创,专用来锁死那些不该见光的东西。”
她眉头紧锁,心中疑云丛生。那种高规格的皇家匠作技艺,以及这等“精湛”的营造手法,为何会出现在这等荒僻的废墟之中?难道那位传说已被逐出京师的匠人,如今就藏在这洛阳城的阴影里?
“他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云笙问。
“或许,是因为这底下……不仅要撑住上面的戏台,还要……压住什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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