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章:归途车内的凝重气氛
第71章:归途车内的凝重气氛 (第1/2页)与顾老、陈永坤等人所在的那个“核心圈”的最后寒暄,对罗梓而言,像是一场被按下静音键、又被调成慢放的、光怪陆离的默剧。他能看到顾老慈祥开合的嘴唇,能听到陈永坤那圆滑语调发出的模糊音节,甚至能感觉到周围其他人投来的、含义各异的视线,但所有这些感官接收到的信息,在传递到他被极致的疲惫、后怕和刚刚完成那场危险“信息传递”后的巨大精神消耗所充斥的大脑中时,都变成了一种隔膜的、失真的背景噪音。
他的身体依靠着最后的本能和连日来被强行植入的肌肉记忆,维持着最基本的、属于“罗梓男伴”的社交功能。微笑,颔首,用简洁得体的短语回应,在韩晓与人交谈时保持安静专注的陪伴姿态,甚至在顾老最后拍着他肩膀、语重心长地说“年轻人,好好照顾晓晓”时,他还能条件反射般地露出一个带着感激和诚恳的、略显羞涩的微笑,点头应“是”。
但他的灵魂,仿佛已经飘离了这具穿着昂贵礼服、站在璀璨水晶灯下的躯壳,悬浮在半空,冰冷地、麻木地俯视着这一切。俯视着这个在几个小时前还让他恐惧到几乎崩溃、如今却只觉得荒诞与疲惫的名利场,俯视着那些依然在觥筹交错、谈笑风生、仿佛刚才的暗流、冲突、密谈都从未发生过的、衣冠楚楚的人们,也俯视着他自己——这个被精心装扮、被反复训练、被推到台前,刚刚在无人知晓的角落,完成了一次可能影响深远的、孤独而危险的“投石问路”的、可悲的傀儡。
他知道自己刚才对韩晓说的那番话,那些关于陈永坤、赵德海、神秘“老板”和“东南亚肥肉”的、半真半假的低语,像一颗被投入深潭的石子。潭水表面或许依旧平静无波,但水下,那些被惊动的、危险的暗流,可能已经开始改变方向,朝着未知的、或许更加凶险的漩涡涌去。而他,就站在潭边,甚至可能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冰冷的水中,除了等待那未知的、不知是救赎还是毁灭的“回响”,别无他法。
这种悬而未决的、混合着巨大恐惧和一丝扭曲期盼的等待,比之前纯粹的、需要应对的紧张,更加煎熬人心。它像一根冰冷的、缓缓收紧的绞索,缠绕在他的脖颈上,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感到滞涩,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沉重的不安。
因此,当韩晓终于用她那惯常的、平静无波的语调,向顾老等人告辞,说出“时间不早,我们该回去了”时,罗梓心中涌起的,并非任务完成的轻松,而是一种近乎虚脱的、劫后余生般的麻木松懈。他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。离开这片令人窒息的光海,离开那些无处不在的审视目光,离开陈永坤那意味深长的笑容,离开柱子后那场冰冷的密谈可能带来的、无孔不入的潜在危险。
回程的座驾,依旧是那辆如同黑色巨鲸般的加长豪华轿车。当罗梓再次为韩晓拉开车门,看着她优雅地坐进后座,然后自己也坐进去,关上车门,将金茂君悦酒店那璀璨夺目、却令人疲惫厌恶的一切隔绝在外时,他才感觉到,那根紧绷了整整一晚的、名为“社交表演”的弦,终于“嘣”地一声,彻底断裂了。
随之而来的,不是放松,而是一种从骨头缝里、从灵魂深处渗出来的、深不见底的、混合着极致疲惫、后怕、茫然与冰冷的空虚感。他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皮囊,瘫软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,背脊再也无法维持那种刻意的挺直,微微佝偻着。脸上那副戴了整晚的、温和从容的面具,终于可以彻底卸下,只剩下木然的苍白和眼底浓得化不开的、被透支后的青黑。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面部肌肉因为长时间保持特定表情而传来的、阵阵酸胀的疼痛。
车厢内一片死寂。比来时更加沉重,更加凝滞。
引擎低沉的轰鸣声,轮胎碾过路面的细微声响,空调系统送出的、恒温而洁净的气流声……这些原本细微的声音,在此刻这片极致的寂静中,被无限放大,却又显得如此空洞,如同来自另一个维度的、不真实的背景音。车窗外的城市夜景,依旧流光溢彩,飞速倒退,那些绚烂的霓虹和万家灯火,在罗梓空洞的眼中,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和温度,变成了一片模糊的、冰冷的、快速流动的光斑,与他,与这辆沉默行驶的车,与他此刻荒芜的内心,毫无关联。
他能闻到空气中,自己和韩晓身上残留的、混合了宴会厅各种香氛、酒气、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汗水的复杂气味。属于韩晓的那股清冷雪松尾调,似乎也淡了许多,被一种更加深沉的、名为“疲惫”和“思虑”的气息所覆盖。他不敢转头去看她,只是僵硬地坐着,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,感觉自己的每一次呼吸,都小心翼翼,生怕打破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,也生怕引来身旁女人任何的注意或询问。
然而,韩晓似乎比他更加彻底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。从他上车到现在,她没有任何动作,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,微微侧头,望着车窗外那一片流动的光海,侧脸线条在窗外忽明忽暗的光线下,显得格外清晰,也格外……冷硬。她的双手,依旧戴着那双黑色的丝绒长手套,交叠着放在膝上,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,甚至看不到手指无意识摩挲的小习惯。她的背脊依旧挺直,但那种挺直,不再是为了社交场合的仪态,而更像是一种……内在的、坚硬的支撑,一种在独自面对某种复杂局面或沉重思虑时,下意识的、自我保护的姿态。
她的沉默,与罗梓那种近乎虚脱的、茫然的沉默不同。那是一种更加主动的、更加内敛的、充满了无声评估与高速计算的沉默。罗梓甚至能隐约感觉到,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无形的、冰冷的、极具压迫感的气场,此刻并未因为离开宴会厅而消散,反而在这封闭的车厢内,因为极致的安静,而变得更加凝实、更加具有穿透力,如同实质的寒冰,无声地弥漫在空气中,挤压着本就稀薄的氧气。
她知道了吗?罗梓的心,在死寂中沉重地跳动着。她相信他那些模糊的提示了吗?她是否已经像一台最高效的计算机,在瞬间接收、分析、并得出了关于“柱子后密谈”、“神秘老板”、“东南亚项目”以及他罗梓这个“变量”的、冰冷而精确的结论?她会怎么应对?是利用这个信息反制对手?还是认为他多事、听错,甚至……怀疑他别有用心?
无数个问题,如同黑暗中无声滋生的藤蔓,缠绕上他本就混乱不堪的思绪,越收越紧,几乎要让他窒息。他感到喉咙发干,胃部再次传来熟悉的、尖锐的绞痛。他想喝水,但不敢动。他甚至不敢稍微调整一下坐姿,以免发出任何可能被视为“不安”或“心虚”的声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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