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 集:青石崖的异光
第 1 集:青石崖的异光 (第1/2页)青石崖的风,总裹着崖底松针的清苦,混着崖下田垄里粟米的淡香,从晨光初露吹到暮色四合。云逍倚在崖边那棵老槐树下,指腹摩挲着树干上被他摸得光滑的纹路,指尖还捏着半粒晒干的粟米——米粒的棱角硌着皮肤,细微的触感让他想起这五年的日子。抬眼望向西天,晚霞像被泼了朱砂,从橘红渐染至深紫,漫过远处连绵的山影,沉得愈发快了。
五年前,他从疫病肆虐的镇上逃到这荒崖时,瘦得只剩嶙峋骨相,一场咳嗽就能让肺腑抽痛。靠着崖壁凿出的土屋遮风,开垦了崖下那片土层薄得露石的三分田,才算有了生路。每日天不亮,他就得扛着比自己沉半截的锄头下地,粟米从抽芽、灌浆到收割,每一步都不敢懈怠;草药收了五茬,柴胡、薄荷、蒲公英晒成干,储在屋角陶罐里,既是治自己咳嗽的药,也是换盐巴的零碎钱。连崖间穿石而过的溪流,他都摸得通透:春汛时水急,能冲下上游枯枝;秋旱时水浅,得踩着鹅卵石才能到溪心挑水。日子淡得像溪面,没波澜,也没盼头,他常对着粟田发呆——能安安稳稳活过一年,就够了。直到这日黄昏,一切都变了。
那会儿他刚把最后一捆粟穗扛到晒谷场,石垒的矮墙圈着紧实的泥地,麻布衣衫早被汗水浸得发潮,贴在后背,风一吹就打寒颤。他屈腿俯身,掌心刚按上后腰常年发僵的穴位,眼角突然瞥见西天掠过一道紫芒——那光绝不是晚霞,倒像铁匠铺里烧红的烙铁被狠狠掷进云层,亮得尖锐,连空气都似被灼得发颤。紧接着,一声极轻的“咚”闷响,隔着半座山传过来,紫芒最终坠向后山乱葬岗,像石子沉潭,只余下一缕极淡的灵气,随着风飘过来,绕着他的手腕打转。
云逍指尖猛地一颤,粟米从指缝滑落,顺着槐树干滚进草丛,没了踪影。
他自幼便是病秧子,风寒咳嗽是家常便饭,十岁那年一场肺炎,差点把命丢了。三年前在山涧石缝里,捡到本被虫蛀得残破的《吐纳诀》——封面烂了大半,只隐约辨出“吐纳”二字,本当废纸塞在枕下。后来咳嗽得撕心裂肺,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,照着书页上歪扭的字迹练了半月:吸气要“引气入腹”,呼气要“顺脉而行”,起初只觉憋气,第十天却忽然感知到周身有细如发丝的气息在游走,顺着四肢百骸飘着。直到后来捡到本旧书,才知道那是凡人难察的“灵气”。可他天生无灵根,这《吐纳诀》练了三年,也只够少生几场病,连最基础的“引气入体”都做不到——灵气到了丹田,就像散了架的木柴,留不住半点。
可方才那紫芒里的灵气,比他这辈子感知到的所有气息加起来都浓,还带着温热的搏动,像婴孩的心跳,活泛得很。那灵气绕着他手腕转了圈,竟让他常年发凉的指尖有了丝暖意,连后腰的僵痛都轻了些。
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”云逍攥紧衣角,补丁硌着手心。他太懂乱世的规矩,反常的东西往往藏着灾祸。乱葬岗是青石崖的禁地,堆着无主白骨——逃荒饿死的、遭劫遇害的、镇上病死的穷人,夜里常有磷火在白骨堆上飘,像鬼火似的。他平日绕着走,更别说探什么紫芒。可那灵气像根细针,扎在他心头,勾着他想起病榻上的日子:咳嗽到天亮时,胸口像压着块石头;阴雨天关节疼得握不住锄头;镇上老大夫摇头说“你这身子,活不过三十”的话,像根刺,扎在心里拔不掉。
犹豫片刻,他还是转身回了土屋,抄起墙角那柄柴刀——是刚到崖上时,用换盐巴剩下的碎铁,请山下铁匠打的,刀身不长却锋利,这几年砍树劈柴,从没掉过链子。不是逞强,是这荒山野岭的,总得有个防身的家伙。借着渐暗的暮色,他沿着崖边小径往后山走,小径窄得只容一人过,野草齐腰高,露水打湿布鞋,凉意顺着裤脚往上爬,钻进膝盖,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。
越靠近乱葬岗,那股灵气越清晰。到了岗边枯柏树下,云逍猛地停步——这老柏树早没了皮,枝干歪扭得像干枯的手,伸向灰蒙蒙的天。鼻腔里涌来腐土混着血腥的气味:腐土是落叶和白骨腐烂的酸臭,血腥带着铁锈味,冲得他皱紧眉头。借着最后一点天光,他看见乱葬岗中央最高的白骨堆上,摆着枚拳头大的晶石,正泛着柔和的紫光。晶石通体透亮,像打磨过的紫水晶,表面流转着细密纹路,那些纹路在紫光里慢慢转动,灵气从纹路里溢出来,绕着晶石飘成淡紫色的光晕,连周围的白骨都被映得发蓝。
而晶石旁,躺着个黑衣人。
那人穿件玄色劲装,料子看着就不是凡品,此刻却被血浸透,下摆沾着泥土草屑。胸口插着半截断剑,剑刃锈迹斑斑,残留的血迹已凝成黑褐色,像块干硬的血块,顺着衣襟淌在地上,把身下的白骨染得暗沉,连骨头缝里都渗着红。云逍咽了口唾沫,握柴刀的手紧了紧,指节泛白。他心里犯嘀咕:这人穿着讲究,还带兵器,绝不是普通人,怎么会死在这?刚想上前看晶石,脚刚迈出去,那“尸体”突然动了。
“咳……”
一声轻咳打破死寂,沙哑得像砂纸磨木头。黑衣人猛地睁眼,眼里没有半分死气,反倒透着狼似的狠厉,亮得吓人。没等云逍反应,对方枯瘦的指尖已像铁钳般抓住他的手腕,力道大得让他骨头生疼,仿佛下一秒就要捏碎。
“此乃血髓晶……你……你竟能看见?”黑衣人的声音断断续续,每说一个字都要喘口气,眼神却满是惊愕,盯着云逍的脸,“寻常凡人,连它的灵气都感知不到……你是谁?为何在这?”
云逍只觉手腕剧痛,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,下意识地将柴刀横过去,刀刃贴着黑衣人的脖颈——冰凉的刀身刚碰到皮肤,对方的身体就僵住了。“放手。”他声音发颤,不是怕,是疼得厉害,可握刀的手没松劲——这人虽重伤,方才那力道,绝不是普通江湖人能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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