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邻里闲言
第八章 邻里闲言 (第2/2页)“婆婆,王二柱生前有没有跟什么人走得近?或者说,最近有没有陌生人来找过他?”林越问道。
陈老妇人想了半天,摇了摇头:“二柱性子孤僻,没什么朋友。平时来往的都是一起干活的工友,也没见过什么陌生人。哦,对了……”她像是又想起什么,“出事前几天,好像有个穿黑衣服的人来找过他,两人在门口说了几句话,那人就走了。我离得远,没看清长相,只记得那人很高,走路很快。”
黑衣人?林越记下这个信息。会是刘忠派来的人吗?还是别的什么人?
“谢谢您,陈婆婆,耽误您时间了。”林越拱手道谢,从怀里摸出两枚铜板放在石桌上,“买点茶喝。”
陈老妇人连忙摆手:“使不得使不得,小越捕快,你是为二柱的事忙活,我怎么能要你的钱……”
“拿着吧。”林越坚持把铜板放下,“您提供的线索很重要。如果想起别的什么,随时可以去捕快房找我。”
说完,他转身离开了巷子。阳光依旧刺眼,但林越的心里却沉甸甸的。纸条上的字、陈老妇人的话、库房里的纤维和铁胆泥……所有的线索都像散落的珠子,而他需要一根线,将它们串起来。
他没有直接去铁匠铺,而是先回了趟捕快房。赵猛正在整理卷宗,见他回来,放下手里的活计:“怎么样?有收获吗?”
林越将陈老妇人的话和找到的纸条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。赵猛看完纸条,脸色变得极其凝重:“张府后院的假山……我去过一次张府办事,那假山确实在偏僻的角落,平时很少有人去。”
“您觉得,这纸条是什么意思?”
“不好说。”赵猛摇摇头,“可能是有人约王二柱去假山见面,也可能是王二柱自己记下的,提醒自己去那里找什么东西。”他顿了顿,压低声音,“张万贯那个人,表面上是个慈善乡绅,暗地里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。前几年有个商人想跟他抢生意,没过多久就被人发现死在河里,最后也按‘意外’结了案。”
林越心中一凛:“您是说,张万贯可能……”
“我没证据。”赵猛打断他,语气带着无奈,“这种事,没有铁证,谁也不敢碰他。小越,你这次查到的东西,已经很危险了。那张纸条,你最好藏好,别让任何人知道。”
林越点头:“我明白。对了,赵队,您知道王二柱的工友里,谁跟他关系比较好吗?我想找他们问问。”
“有个叫李三的,跟王二柱是同乡,两人经常一起干活。”赵猛想了想,“他住在城东的棚户区,你可以去找找他。不过那小子胆小怕事,不一定敢说真话。”
“试试吧。”林越站起身,“我先去趟锦绣阁,然后再去找李三。”
赵猛看着他的背影,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。这少年捕快,身上那股韧劲,倒是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,只是这世道,太容不下这样的人了。
锦绣阁在街东头,是青石县里最气派的绸缎铺,门面用朱漆刷过,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,与周围的灰墙土瓦格格不入。林越走到铺子斜对面的一棵老槐树下,装作看风景的样子,眼睛却时刻留意着锦绣阁的门口。
赵猛说刘忠大概在巳时会来,现在刚到辰时末,还得等一等。
街上人来人往,挑着担子的小贩、提着篮子的妇人、摇着扇子的富家公子……构成一幅鲜活的市井图。林越靠在树干上,脑子里不断梳理着线索:
王二柱与刘忠因工钱和“秘密”起冲突——王二柱死前去过铁匠铺(铁胆泥)——收到关于张府假山的纸条——被人约见或自己前往——与人发生争执(陈老妇人听到的声响)——最终被杀害,伪装成溺亡——凶手拿走了他的钱,并试图藏起证物(短褂被藏)。
这条线看似完整,但还有几个关键疑点:王二柱发现的秘密是什么?铁匠铺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?纸条是谁写的?杀害王二柱的,是刘忠本人,还是他派去的人?
就在他沉思时,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。林越抬眼望去,只见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了锦绣阁门口,车夫掀开车帘,一个穿着深青色绸缎褂子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。
男人约莫四十多岁,身材微胖,脸上带着倨傲的神色,手指上戴着一枚玉扳指,在阳光下闪着油光。他走进锦绣阁时,掌柜的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,态度恭敬得近乎谄媚。
林越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衣服上——深青色绸缎,上面果然绣着暗纹,与他在证物里找到的纤维质地、颜色完全吻合!而且,男人的袖口处,有一道细微的磨损痕迹,和他之前远远看到的一模一样!
是刘忠!
林越的心跳瞬间加快。他强压下立刻冲上去质问的冲动,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。他需要更确凿的证据,比如……在刘忠的衣服上找到与王二柱短褂上相同的纤维,或者找到他去过铁匠铺的证据。
他看着刘忠在锦绣阁里挑挑拣拣,不时指着绸缎说着什么,掌柜的点头哈腰地应着。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,刘忠提着一个精致的布包走了出来,上了马车,马蹄声再次响起,朝着城西方向而去。
林越没有立刻跟上去。他知道张府在西北角,而王家铁匠铺也在城西,刘忠会不会顺路去铁匠铺?
他沉吟片刻,决定先去棚户区找李三。如果能从李三嘴里问出王二柱在张府干活时的细节,或许能找到更多线索。
棚户区在城东的一片洼地,房子都是用泥土和茅草搭成的,低矮、拥挤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臭味。林越按照赵猛给的地址,在一片杂乱的窝棚里找到了李三的家。
那是一间比王二柱家还要破旧的房子,门口堆着些破烂,一个皮肤黝黑、身材瘦小的汉子正蹲在地上劈柴,正是李三。
“请问,是李三哥吗?”林越走上前问道。
李三抬起头,看到林越身上的捕快服,眼神明显慌了一下,手里的斧头差点掉在地上:“是……是我,捕快老爷,您找我有事?”
“我想问你点关于王二柱的事。”林越尽量让语气平和,“你们是同乡,又是工友,他出事前,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?”
提到王二柱,李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,低下头不敢看林越:“没……没说什么。二柱他……他就是性子倔了点,其他都挺好的……”
“他跟刘忠吵架的事,你知道吗?”林越盯着他的眼睛。
李三的肩膀明显抖了一下,声音更低了:“知……知道一点。那天收工,他跟我说刘管家克扣工钱,他想去要回来……我劝他别去,张府不好惹,他不听……”
“他有没有跟你说过,他发现了张府的什么秘密?”林越追问。
“秘密?”李三猛地抬起头,眼神里满是惊恐,连连摆手,“没……没有!我不知道!捕快老爷,您别问了,我什么都不知道!”
他的反应太过激烈,反而印证了林越的猜测。林越没有逼问,而是换了个话题:“出事前几天,王二柱去过城西的王家铁匠铺吗?”
李三愣了一下,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,迟疑了片刻,才小声说:“好像……去过一次。那天他说要去买点东西,让我替他多干会儿活,回来的时候,手里拿着个小布包,神神秘秘的……”
“你知道他买了什么吗?”
“不知道。”李三摇头,“我问他,他没说,就就笑了笑,说是什么‘防身的玩意儿’。现在想来,怕是……怕是没什么用了。”李三低下头,声音里带着几分唏嘘,更多的却是掩饰不住的畏惧。
林越看在眼里,心里清楚,再问下去也未必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。李三这种底层劳工,被权贵欺压惯了,早已没了抗争的勇气,能说这些已经算是不容易。
“谢谢你,李三哥。”林越没有再逼他,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枚铜板放在他劈好的柴堆上,“如果想起别的什么,随时可以去捕快房找我,不会让你白跑一趟。”
李三看着那枚铜板,嘴唇动了动,最终还是没说什么,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