零点看书

字:
关灯 护眼
零点看书 > 衍生穿越合订本 > 3 社交其一

3 社交其一

3 社交其一 (第1/2页)

住在深山里后,时间似乎都变慢了一点。
  
  南目那音有很多事情要做,但日程被规划的极其规律。
  
  每天早睡早起,心平气和,脸色红润有光泽——
  
  有种咒灵和癌症都会逐步远离她的奇怪安稳感。
  
  其实按常理来说,半田家这种成分,生活方式应该非常之传统——
  
  就是女主人每天五点起床做家务,男主人说话永远像训人;
  
  孩子跟把敬语焊在嘴上一样,叫爸妈都不是“爸妈”,而是“父/母亲大人”那种。
  
  但可能因为是搞笑漫画里的角色吧。
  
  除了职业本身的性质,姓半田的三个人,无论长相气质是什么风格,性格本身都很阳间。
  
  立春前后,天慢慢回暖,山里的花也开了。
  
  师母突发奇想,说:“我们去爬山吧?”
  
  南目那音无所谓去不去,出于配合点了点头。
  
  但是:“老师有时间吗?”
  
  ——半田清明的设定,并不只是名声斐然的【大师】,而是货真价实的【书道界掌门人】。
  
  他在书画院、书美术联合振兴会、日本美术新闻社,甚至是国立图书馆,都有对应的职称和行政头衔。
  
  属于乍一听悠闲清贵,实则忙的要死的那种人。
  
  师母无所谓的说:“晚上问一问不就知道了?”
  
  但没到晚上,她已经把爬山要用的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了——
  
  显然,不论老公有没有时间去,她既然已经想了,自己带着两个孩子也是会去的。
  
  晚饭时,幸子女士就此安排,询问了风尘仆仆从山下归来的半田清明,对方欣然答应。
  
  但他坚持要穿木屐爬。
  
  “春花烂漫,山野复苏,入山如同去访友,应该以诚相待,赋比自然。”
  
  人话说:这样显得风雅。
  
  南目那音想想山的高度,想想山里的温度,莫名遭到一些震撼,下意识转头去看师母。
  
  师母正笑着附和点头,不明所以的回望了她。
  
  第二天,爬山。
  
  半田清明穿着木屐出发,走到一半开始磨脚,但嘴硬。
  
  半田清,五岁,爱好毛茸茸。
  
  沿途看到不少小动物,肉眼可见的非常想摸。
  
  但出发前,妈妈就警告过:“小清你对动物毛发过敏的,要注意,知道吗?”
  
  小男孩点头,说:“知道。”
  
  但路上还是偷偷摸了。
  
  最终下山时,半田清明脱了鞋,是拎着木屐,光脚走下来的。
  
  半田清过敏不太严重,但也打了一路的喷嚏,哭的泪眼汪汪。
  
  南目那音默默走在最后,确信师母绝对什么都看见了,但全程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。
  
  她没忍住,抬眼去看。
  
  师母正准备安排晚饭,再次不明所以的回望了她。
  
  晚上。
  
  幸子女士哼着歌整理好白天的东西。
  
  突然,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,转头看向南目那音。
  
  “小南会穿木屐走路吗?不会的话,也要花时间练习一下了。”
  
  “练习?”
  
  “当然要练习啊。”
  
  幸子女士露出颇为微妙的笑容。
  
  “你不会以为木屐这种东西,穿起来很舒服吧?”
  
  一刻钟后,练习开始。
  
  木屐是从客房后面的仓库里找的,一双高齿木屐,一双黑履木屐。
  
  南目那音上辈子倒是穿过夹板拖鞋——
  
  现下试了试,发现木头底的,不管是重量还是韧性,似乎都被塑料制品吊打。
  
  就,正常人,就算穿正常的鞋,袜子有哪里折到了,都会觉得不舒服——
  
  而搭配木屐的足袋,它甚至从设计上就不跟脚。
  
  南目那音勉强走了两步,重新坐下,试图把足袋脱掉。
  
  师母:“不行哦,不穿足袋就穿木屐的话——”
  
  她手一顿,懂了。
  
  “会失礼吗?”
  
  师母说不。
  
  “会磨脚。”
  
  但师母想了想后,又说算了。
  
  “以后穿高跟鞋也磨脚的,练一练习惯了就好。”
  
  南目那音:……
  
  她在接下来的几天里,断断续续的试了好几次,虔诚希望自己能长到一米七以上——
  
  在日本,女性超过这个身高,就需要在生活中进行一些瞒报了,剪头发都不好剪增高颅顶的发型。
  
  那时,绝对不会有人要求她穿高跟鞋的。
  
  如此这般,又过了大半个月。
  
  在漫山遍野的花都竞相开放的时候,南目那音的收养流程走完了。
  
  她拿着崭新的住民票,觉得自己似乎什么都没做——
  
  不。
  
  感觉师父师母也没有去专门机构办过什么手续。
  
  但完成就是完成了。
  
  新的户籍资料上,双方不是父母子女的关系,但师父师母确实成了她的第一监护人。
  
  幸子女士说:“之后还有一些琐事,清舟会处理,我今天来是想问,小南你要改名字吗?”
  
  南目那音想了想,说:“不用。”
  
  师母没再追问,反而说起了关于塔矢亮的事情。
  
  “小南和亮君,之前是好朋友吗?”
  
  南目那音顿了下,觉得:“……不算吧?”
  
  语气游移不定的。
  
  师母仔细辨认了一下她的表情,嗯了一声,说:“那以后算一下吧。”
  
  “我们两家关系很好的,他姑且也算是你半个师弟了。”
  
  南目那音点头。
  
  “我知道了。”
  
  师母又说:“之前在一起下棋,现在你先一步‘退出’了,又好几个月没有联系,听着是有点失礼了。”
  
  她好脾气的拍了下手。
  
  “——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要相处呢,所以由我们这边主动赠送个礼物,当做是赔罪可以吗?”
  
  南目那音再次点头,说:“可以。”
  
  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,接纳新家庭的新身份,首先要接受一份新的社会关系。
  
  塔矢亮要是个纯路人,那萍水相逢下几局棋的事——
  
  一旦确定此路不通,她分分钟原地消失,再也不见都无所谓。
  
  但她现在是“半田”的学生了。
  
  只“塔矢”这个姓氏,本身就是她未来社交圈的一部分。
  
  成熟点说,主动修复并维护这份关系,也是南目那音的“责任”。
  
  幸子女士于是满意的笑了。
  
  “能想明白这点就很好啦~”
  
  “对了,小南会挑礼物吗,不会我来教你啊。”
  
  小南说好。
  
  ——毕竟这里的挑礼物,显然不是选赛车玩具那种刻板印象中“小孩子会喜欢的东西”。
  
  重点是要得体,还要合礼数。
  
  南目那音耐心的坐了一下午,听幸子女士从日本人崇尚的“三五七”,讲到由武家扩散而来“铠甲崇拜”——
  
  虽然塔矢亮不是七岁了(他12月中过八岁生日),但下个月五月五,正好是男孩节。
  
  最终,两人一起选了个穿菖蒲纹盔甲的人偶娃娃,作为祝福贺礼,寄去了塔矢家。
  
  世纪末慢悠悠的邮政,晃了差不多一个月。
  
  一个月后,深山里的寺庙,收到了来自塔矢家的回礼包裹。
  
  那是一盆花。
  
  打开盒子时,盆还好着呢,花枝已经从中间折断了。
  
  就那个枯萎程度——
  
  不。
  
  说“枯萎”都委婉了。
  
  应该说花阴干的挺均匀的,稍微在处理下,就可以直接当标本用了。
  
  南目那音:……
  
  不是,植物发什么一般邮递啊?
  
  磕磕碰碰死无全尸不说,东西毕竟是你自己寄的,现在毁成这样了,都不好找邮局好追责的。
  
  旁边,师母探头过来看了看,说:“和邮递方式没关系。”
  
  她点了点花的主枝。
  
  “看这里,切口虽然干枯了,但还是很平滑,应该是被人用利器剪断的。”
  
  利器,剪断。
  
  “是人为的意思吗?”
  
  南目那音皱眉:“负责打包的邮递人员夹私报复?”
  
  “不哦。”
  
  幸子女士挑挑拣拣的,又从盒子里抽出根芦苇编织的手环。
  
  但很巧,手环也被剪成两段了。
  
  师母发出“啊呀”一声,惊诧的说:“不好哦小南,你好像被人单方面割席断交了。”
  
  她:???
  
  时间拉回半个月前。
  
  塔矢宅。
  
  后院,回廊下,塔矢亮正沉默的坐在棋盘前发呆。
  
  随着一阵脚步声靠近,他的母亲塔矢明子出现。
  
  一看到儿子,这位女士立刻露出了无奈的表情。
  
  “你年纪还小呢。”
  
  塔矢明子抬手,挪走了他面前的茶杯,“不要什么都和你父亲学,茶叶喝多了会睡不着觉的。”
  
  说罢,她下意识环视了一圈,接着一愣。
  
  “这里的花呢?”
  
  塔矢明子指了指廊下。
  
  之前,哦,已经可以说是年前了。
  
  亮陪她一起回娘家,暂住探亲,并顺便在附近游玩。
  
  到逛街时,他说要买特产,当做送给朋友的礼物。
  
  塔矢亮之前当然也是有朋友的——
  
  但基本都是“师兄”,人均大他十五二十岁;
  
  同龄人也有,主要分布在学校,一般以“同学”“校友”相称。
  
  塔矢明子把儿子养这么大,还是头一次听说他交了同龄的朋友,立刻就兴致勃勃的说要陪他一起选。
  
  结果逛了大半天,出名的特产他一项没看中,反而买了东京这边也有生长的常见植物。
  
  不过盆栽嘛——
  
  可爱绿色环保,送女孩子倒也合适。
  
  不过要另外选个比较有特色的花盆,配一下才合适。
  
  最后一共买了五盆。
  
  只是植物这种东西,送人前总要先照应一段时间,确定植株没有问题才好。
  
  塔矢明子记得昨天她还帮忙浇过水,但是现在——
  
  “花呢?”
  
  塔矢亮说:“送人了。”
  
  塔矢明子:“……五盆一起吗?!”
  
  不是。
  
  插花都讲究个稀疏有度呢——
  
  送人礼物又不是摆阵,五盆一模一样的好没格调!
  
  面对塔矢明子不赞同的目光,塔矢亮神色平静的抬头,直视母亲的眼睛,说:
  
  “不。”
  
  “只有一盆送出去,剩下的我丢掉了。”
  
  塔矢明子:……
  
  塔矢明子:这孩子什么时候沾上了浪费东西的毛病?
  
  不过算了。
  
  她打量了一下儿子的表情。
  
  亮一直是很乖很懂事的孩子,他能做出这样的决定,必然事出有因。
  
  接着,她忍不住又再次想起了那些花——
  
  虽然是兰花,但是野生品种,大概率丢去外面了,也能在哪条夹缝顽强的生存下来。
  
  “到时开了花,说不定还能给路过的某个人,送上一闪而过的小小惊喜呢。”
  
  场景转回现在的深山。
  
  师母指着眼前这份“标本”,问:“知道这是什么吗?”
  
  南目那音艰难的辨认了一下,感觉像是:“兰花?”
  
  师母点头。
  
  “是白及兰花。”
  
  这种兰花的根茎膨大带凸起,非常好认。
  
  “主要分布在温带地区,是偏野生的品种,温度纬度高一点低一点的,差不多都能活。”
  
  南目那音懂了。
  
  “新手友好型植物?”
  
  师母没忍住“嗤”了一声,看她仿佛在看一个榆木脑袋。
  
  “也是奇怪了。”
  
  她抬手拍了拍南目那音:“这么不解风情的样子——亮君之前居然还挺喜欢你?”
  
  南目那音:……
  
  南目那音:???
  
  “不是——”
  
  南目那音知道这里的“喜欢”,说的是小孩子对朋友的“喜欢”。
  
  但她仍然被这话冲击的思路都岔了一下。
  
  何况——
  
  那个妹妹头的话:“喜欢的应该是围棋吧?”
  
  塔矢亮虽然算是外冷内热型,但这个“热”只针对围棋,一般情况下,耐心偏差。
  
  她俩之间,对话都只能算是下棋的前摇,最长也没超过三十五秒。
  
  师母就叹气。
  
  她先指花盆的戳记。
  
  “这个,是关西那边一家专卖江户风铃的名店。”
  
  说明花盆是特意挑选过的东西。
  
  “但这家只卖器具,不卖花草。”
  
  所以只能是先分别买了花,和盆,之后自行移栽的。
  
  换言之,花必然也是挑选出来的。
  
  幸子女士指盒子里的标本。
  
  “兰花是君子之花,赠与男性,是淡泊名利,赠女性,是蕙质兰心,寓意品性高洁有德泽。”
  
  “但白及兰花是野生种。”
  
  前面写过了,分布广泛,对温度纬度都不是很挑。
  
  再概括一下——
  
  它虽然【高洁】,但也是【接地气】,并且【生命力旺盛】的。
  
  说到这里,师母看向南目那音。
  
  “这样明显的以花喻人,你觉得还不算是喜欢吗?”
  
  南目那音有点意外,但又情理之中的想起了妹妹头曾经说过的话:
  
  【你是很好的人,一定会有收获的】
  
  【本人并不以此为伤疤,就不该被擅自同情】
  
  【放心吧,我不会道歉的】
  
  【你不必等我——】
  
  “啊。”
  
  南目那音回神,发出了后知后觉的声音。
  
  “那……”
  
  她顿了下,“那为什么又折断了送过来?”
  
  师母于是再次叹气。
  
  “所以我才说,是‘之前挺喜欢你的’嘛,”
  
  “现在这样……”
  
  幸子女士笑眯眯的看花,又笑眯眯的看她。
  
  “还是借物喻人那一套——”
  
  “但现在的他,显然认为你不配了啊。”
  
  南目那音:……
  
  南目那音:“哈?”
  
  当天晚上。
  
  塔矢明子接了半田幸子的电话。
  
  没说两句呢,这位女士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。
  
  “你说小亮故意送了折断的兰花去?”
  
  塔矢明子重复完这句话,人还有点懵逼,怔怔的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——
  
  就,这个行为,是在羞辱人吧?
  
  日本这个国家,古代有隔空看一眼,就不可自拔爱上一个人的;
  
  近代也有爱上人后,睡了一晚就直接无憾了投水去死的;
  
  细数历史上,被骂一句后气死的,被冤枉愤而自杀的,简直不胜枚举。
  
  不论是文化背景,情绪内核,还是民众的集体潜意识里,都存在一些比较极端的部分。
  
  是,现代是不搞这一套了——
  
  但对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来说,莫名其妙被送了这样的东西,羞愤之下来打一架都是正常的!
  
  塔矢明子挂了电话,还久久回不了神,在门廊处的电话机前站了快一刻钟,才匆匆跑上二楼。
  
  “亮君!”
  
  她头一次没有尊重孩子的隐私,直接推开了卧室的门。
  
  塔矢亮坐在书桌前,惊诧抬眼。
  
  塔矢明子严肃的问: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  
  还好是八岁。
  
  还好是二十一世纪。
  
  但凡早个几百年,他也满十八岁——
  
  那传出这种“折花”的消息后,大家分分钟要开始质疑那个被送花者的人品。
  
  但怎么说呢。
  
  社会对女性的束缚虽然大,但期待值也相对低。
  
  搞到最后,女方也许没资格继续做事业了,但哭哭啼啼一番后,可以回后宅嫁人。
  
  但塔矢亮——
  
  双方一男一女,旁人听了传闻后稍微往前八卦一点,就会自然开始猜测,他是否在私情上被欺骗了什么。
  
  这意味着【笨】,或【鲁莽】。
  
  但男人只是被女人骗了,姑且还能算是【多情】——
  
  可事后搞出这样沸沸扬扬的事情,必然被认定【没有风度】。
  
  以塔矢家的门第,在古代——
  
  此处参考棋魂同系列的游戏《平安幻想异闻录》。
  
  塔矢祖上,一半是姓藤原,一半姓贺茂。
  
  藤原,就是搞大化改新的那个藤原;
  
  贺茂,就是安倍晴明他师父那个贺茂。
  
  这个出身,必然是混公家圈子的。
  
  一个公家出身的年轻人,陡然有了这样的风评,就别说做棋待诏或者撰书官了——
  
  他除非是个天赋异禀的弄权大手,否则这辈子都得被排斥在权利核心外。
  
  也就是说:
  
  如果在古代,双方十八岁,这么一搞,约等于同归于尽。
  
  哪怕现代,人有十八岁,牵扯到书画院和棋院的风评后,也能闹个两败俱伤。
  
  所以还好是现代;
  
  还好就八岁。
  
  塔矢明子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了这么一大堆,总算慢慢缓过劲来了。
  
  “但是……”
  
  她看向儿子。
  
  “但是这样对待女孩子,还是太没有礼貌了!”
  
  塔矢明子:“还故意折断了送过去,你怎么不干脆送个死老鼠呢?直接给人气哭了多省事!”
  
  塔矢亮这边呢,自然不会知道母亲进门这短短的两分钟里,都想了些什么东西。
  
  他只听到了训斥,下意识想说她才不会哭——
  
  但转念一想,坚强似乎是个优点,腹诽也仿佛是在夸她。
  
  于是硬忍住了。
  
  “小亮!”
  
  见儿子还会走神,塔矢明子的语气更严肃了。
  
  塔矢亮继续不为所动。
  
  显然,在他眼里,那只是一次很有仪式感的绝交。
  
  塔矢明子就无奈。
  
  其实她假想那么多,确实没有意义,现实里不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。
  
  所以她此时的重点,其实是儿子自身的感受——
  
  小孩子吵架,生气的心情也许是真的,“我这辈子都不要理她了”的想法也是真的。
  
  但真能真多久呢?
  
  现在这么一闹,连道歉后再和好的机会都没了!
  
  塔矢亮依旧不为所动。
  
  他在书桌前坐直身体,直视母亲的眼睛,一字一顿的说:
  
  “是她先欺骗我的。”
  
  “她接近我,只是为了能进一步接近父亲——”
  
  塔矢明子抬手打住。
  
  “接近你父亲这点大概没错,但注意,当初是你主动接近她的。”
  
  “……什么?”
  
  塔矢明子叹气。
  
  “去年暑假,你自己在餐桌上提的,说棋社里好像来了很厉害的同龄人,要早点起床,去棋社里等她。”
  
  所以妈妈也特意配合的在周末早起,提前给你准备了早饭。
  
  塔矢亮:……
  
  塔矢亮:“那之后呢?”
  
  “她要是一心一意的追逐父亲,言明想要学习,又或者直接对我说实话,要求引荐——”
  
  想想当初,他抱着礼物兴致勃勃的回来。
  
  结果在棋社一周都没等到人。
  
  他想了想,算了。
  
  毕竟南目那音也有过两三周不出现的先例。
  
  接着等,没人;
  
  再等,还是没人!
  
  超过两个月后,塔矢亮开始怀疑她出现了什么人身安全问题——
  
  2000年,正是美剧《CSI(犯罪现场)》开播的年份。
  
  塔矢亮和师兄一起看连环杀人案,看人.口.贩卖网络,看罪犯通过孤儿院买卖小孩。
  
  看着看着就开始做噩梦,有时路过街边的公共电话亭,都会生出替她报警的冲动。
  
  他自己知道这是没道理的,但小孩嘛,钻了牛角尖没办法。
  
  于是后来,塔矢亮还打听着路线,抱着他想作为礼物的花,专门去了趟人偶之家孤儿院。
  
  孤儿院的环境其实还好。
  
  热闹,简单,老旧,但整洁。
  
  在他眼里,约等于一片开出了兰花的旷野。
  
  一个陌生小孩,在外面打量的久了,自然有工作人员出来询问。
  
  主要怀疑他是刚被遗弃的小孩。
  
  于是一边询问,一边又有其他工作人员在旁边窃窃私语。
  
  “穿着打扮不像是故意遗弃,要先报警登记,找一找父母的吧?”
  
  “快傍晚了,送去警局也是要管一顿饭的,直接让孩子在这里吃吧。”
  
  “也好。”
  
  “小南离开后,三四楼间那个屋子空出来了,要是警局不方便,我们这里也可以代为照顾几天……”
  
  说到这里,同伴还没答话呢,那边,那个衣着整洁的妹妹头小男孩,已经转头看了过来。
  
  “请问,”男孩走到近前,“小南指的是南目那音吗?”
  
  老阿姨一愣,下意识说:“是的。”
  
  “那么。”
  
  小男孩眉头皱了起来,“被带走是什么意思?”
  
  “她出事了吗?”
  
  老阿姨摇摇头,说:“没事没事,小南只是被领养了。”
  
  塔矢亮原地一愣。
  
  就好像体育课上走平衡木,突然歪了一下似的。
  
  男孩原本平和的耳畔,错觉般听到了失衡的风声。
  
  “走了……吗?”
  
  “嗯哼——据说去什么山里了,是开寺庙的人家吧?”
  
  面前的人似乎又说了些什么,但塔矢亮完全没有听。
  
  他礼貌的告辞离开了。
  
  所以——
  
  “两个多月都不出现,是被领养走了啊。”
  
  领养。
  
  概念本身不算陌生。
  
  但被领养,意味着要跟新的家庭,去自己也不确定的地方。
  
  ——她知道棋社在哪里,但未必有机会再回来。
  
  获得新的家人后,她还会得到全新的身份。
  
  ——这意味着哪怕他记得“南目那音”这个名字,也未必能找得到原本那个人。
  
  想到这里,男孩在古旧的街区路上停了一下。
  
  他突然有点理解大人口中的“物哀”了。
  
  其实不止大人,大一些的同龄人,也会偶尔说些“一期一会”的话——
  
  仿佛在这个国家,个人的努力,永远抵挡不了命运的冲击。
  
  并且命运永远不干好事,只会和人的意愿背道相离。
  
  塔矢亮原本不屑一顾,毕竟十九路棋盘上,争的就是一线生机——
  
  但此时,看着怀里抱着的,这盆已经注定送不出去的花。
  
  小小的孩子突然就想:
  
  这个,也算是“命运”的一部分了吧?
  
  之后,随着离车站的距离越来越近,街区慢慢热闹了起来。
  
  塔矢亮在街角的零食店里,看到了印着【雪之花】商标的柿子饼。
  
  不是塑封包装,在很精致的纸盒子里,一盒是三只。
  
  他买了一盒,拆开,吃。
  
  依旧是好吃的。
  
  有那么一瞬间,就好像人站在屋檐下看雨时,见水滴无可避免的坠落,所以想抬手去接一样。
  
  塔矢亮咽下柿饼,问老板:
  
  “这个,还有多少,可以全部卖给我吗?”
  
  老板倒没有直接当做是小孩子胡闹——
  
  他不算隐晦的打量了一下塔矢亮的衣着,之后摇摇头,说:
  
  “只剩架子上那几盒了,冬天过去,柿子要下市了。”
  
  至于今年九月份新结的柿子——
  
  那要等制作流程,差不多春天后才会再卖。
  
  “这样啊。”
  
  男孩说着,又咬了一口柿饼。
  
  是记忆里差不多的味道。
  
  但这时,捏着包装纸抬头去看,面前不是棋桌,是柜台;
  
  眼前也不是南目那音,而是穿套头衫的小卖店大叔。
  
  【年年岁岁花相似,岁岁年年人不同】。
  
  这句话和“不以物喜不以己悲”,都是从大人那听来的。
  
  ——但又好像刚才关于“物哀”的点一样,他微妙有点懂了。
  
  但怎么说呢。
  
  塔矢亮毕竟是个“向上看”的人。
  
  他理智上,认为领养是一件好事,所以自己可以遗憾,但绝对不该产生“她留下来就好了”的想法。
  
  而感情上——
  
  小孩子总是充满希望的嘛。
  
  塔矢亮想:南目那么会喜欢下棋,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,他们能在赛场上遇到呢?
  
  怀着相对积极的情绪回了家,但晚餐时依旧不是很有胃口。
  
  于是不出意外,他被父亲训了。
  
  塔矢家的家教虽然严厉,但家长都是讲道理的。
  
  塔矢亮试图说明事出有因,比如【我朋友离开了,我有点难过】这样。
  
  但他才说到一半,塔矢行洋就可疑的沉默了。
  
  半晌后,他开口。
  
  “你说的是南目那音?”
  
  塔矢亮:“唉?”
  
  旁边,端水果来塔矢明子只听到了个话尾巴,就疑惑:
  
  “是在说半田家新收下的那个小女孩儿吗?”
  
  塔矢亮再次:“唉?”
  
  塔矢明子被突然转头的儿子吓了一跳,双手握住水果盘,也不由自主的:
  
  “唉?”
  
  就,怎么说呢?
  
  柳暗花明又一村吗?
  
  乍惊乍喜,会给人脱力的感觉。
  
  塔矢亮难得不想做什么正事,懒洋洋的坐在廊下看星星。
  
  星星稳定的闪烁,像是天边明灭的灯火。
  
  塔矢亮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果然没错——
  
  物哀只是一种思想,而真正的命运,就像是蜿蜒的河,必然和其他支流,交汇在某个注定的入海口。
  
  他侧头看向院子,甚至觉得自己抱了一天的那盆兰花,都该应景的因此而开放一下。
  
  对了,花!
  
  塔矢亮当时就站了起来,想跟妈妈说去半田家拜访——
  
  正好可以把花送掉!
  
  结果刚到二楼的楼梯口,就听到父亲和母亲说话的声音。
  
  塔矢明子说:“我最近抽个时间,去半田家看看吧?”
  
  塔矢亮脚步顿时停住。
  
  ——按照家里的规矩,他提出计划外的要求,需要付出交换条件(比如不能呆在家里看棋谱,要陪妈妈出去见客人什么的)。
  
  可如果原本就有拜访计划——
  
  那他顺路跟进一下就好了。
  
  但屋里,父亲很自然的否决说:“不必去了。”
  
  “唉?”
  
  “半田正在带她静修呢,一时半会儿不会从山里回来的。”
  
  “静修?”
  
  塔矢明子有点懵:“那孩子不是才十岁吗?还这么小静修……女孩子活泼一点好。”
  
  “她还是不要太活泼了。”
  
  塔矢行洋发出一声不知道是笑还是叹息的气音。
  
  “那孩子打从一开始,就是目标明确的在选人,最初是我,发现我不同意,立刻就转向了半田。”
  
  “她这样的性格,就是要多磨一磨才好……”
  
  剩下的部分,在塔矢亮耳朵里变成了层层叠叠的回音。
  
  他想:
  
  【挑选】是什么意思?
  
  【找我】呢?
  
  【转移目标】算什么?
  
  ——如果【最初的目标】是父亲,那我算什么?
  
  小男孩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身后楼梯。
  
  啊——
  
  他想:原来是【台阶】啊。
  
  思路走到这里,塔矢亮猛然间回了神。
  
  他感受着庭院里植物的气息,和灯光落在眼睑上的感觉,拒绝再去回忆那种心情。
  
  半晌后,他抬头,重新注视母亲。
  
  “她欺骗了我,不配得到赠礼,所以我决定和她绝交。”
  
  “花只是见证罢了。”
  
  “我没有发火,没有和人吵架,我可以保证事情到此为止——”
  
  塔矢亮认真道:“哪怕以后再见到,我也确信自己可以礼貌的和她交流打招呼。”
  
  塔矢明子:……
  
  不是,你条理好清晰啊——
  
  知道的,你是我儿子,在说小学生绝交;
  
  不知道的,你听起来好像那个模范前任啊!
  
  ——糟心前妻虽然没有死,但我会按时给她上坟的,我是体面人。
  
  塔矢明子抬手就拍在了自己额头上。
  
  啪。
  
  “妈妈?!”
  
  塔矢明子摆手示意无事。
  
  她稍微整理了下语言,想问儿子,有看过《了不起的盖茨比》吗?
  
  但转念一想,这个书又是消费主义美国,又是男女关系,让小孩子看显然不是很合适。
  
  于是嘴巴张合了一下后,她选择直说。
  
  “作家菲茨杰拉德写过一句话。”
  
  “【在我年纪还轻,阅历不深的时候,我父亲告诉我,每当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——】”
  
  说到这里,她停下,看了看儿子,自己补充了一段。
  
  “你会如此生气,鄙薄,是因为你觉得自己看不惯这种事,也绝对不会做这种事。”
  
  这点塔矢明子相信。
  
  但并不基于【这是我的孩子,品德值得相信】这样感性的说法。
  
  而是基于这孩子所拥有的【出身】【天分】和【爱】。
  
  出身给予人选择,天分给予人自信,而爱——
  
  爱更离谱了。
  
  爱,给了人承认弱点的勇气。
  
  于是世界一望无际,你依旧可以横冲直撞。
  
  “但回头想想。”
  
  她接上了作家的原话:“【——这个世界上,不是每个人,都有你这样优越的条件。】”
  
  接着,是同一个作者的另一句话。
  
  “【人不是生来就平等的】。”
  
  “你们只是在面对世界,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和努力。”
  
  塔矢亮安静听完,哦了一声。
  
  “你是希望我道去歉吗?”
  
  塔矢明子心累。
  
  “我不是在纠结对错,但亮君,人是不能辜负自己的。”
  
  塔矢明子又举了个新例子。
  
  “就好像有人喜爱一尊花瓶。”
  
  “因为是大师的作品,拿到手后就一直夸赞‘不愧如此’,把它摆在床头,每天插鲜花嗅闻香气,似乎只是看到,心情就会变好。”
  
  但很快,这个人发现花瓶是假的,并非大师手作。
  
  于是将其摔碎。
  
  “一开始认不出真假,是他自己自己无能,但说摔碎就摔碎了,仿佛之前获得的好心情都不存在了——”
  
  塔矢亮又哦了一声。
  
  “您认为被欺骗是我无能,还是要我去道歉吗?”
  
  塔矢明子:……
  
  好固执啊这个小孩儿。
  
  塔矢亮:“抱歉了,哪怕是您的要求,我也不会道歉的。”
  
  塔矢明子:“……没有要你道歉!”
  
  “只是。”
  
  母亲看着眼前的孩子,叹气。
  
  “我只是觉得,你不该这么冲动,在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之前,最起码自己去确定一下。”
  
  “确定真或是假,确定曾经打动你的东西,是否真的存在过,如果存在,又是否还能继续打动你。”
  
  “我只是怕你后悔。”
  
  塔矢明子重复:“亮君,人不可以辜负自己的。”
  
  塔矢亮油盐不进,只是书桌下,慢慢握紧了拳头。
  
  南目那音这边,就很和谐。
  
  她大概能猜到妹妹头的心路历程——
  
  左不过知道了前因后果,然后笃定她是个骗子。
  
  值得惊讶的,只是自己之前在他眼里,居然算是“高洁之人”。
  
  不过预期越高,塌房时反应就越大——
  
  看现在这个架势,估计是脱粉了还要回踩的程度。
  
  “所以。”
  
  南目那音指了指那花,求教师母:“我现在是该哄一哄他了吗?”
  
  师母:……
  
  师母:“哇,心态好好哦。”
  
  师母:“你都不生气的吗?”
  
  南目那音被问的一怔,歪头想了想,还好。
  
  她对日本的规矩文化,了解比较浮于表面,看这盆兰花再久,也体会不出什么“恩断义绝”的味道——
  
  

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
『加入书签,方便阅读』
热门推荐
在木叶打造虫群科技树 情圣结局后我穿越了 修神外传仙界篇 韩娱之崛起 穿越者纵横动漫世界 不死武皇 妖龙古帝 残魄御天 宠妃难为:皇上,娘娘今晚不侍寝 杀手弃妃毒逆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