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不是
现在不是 (第2/2页)“……”
白流雪站在原地,看着那几颗环绕塔尼亚贝尔飞舞的淡绿光点,又看了看眼前散发着柔和神圣气息的圣灵木,手掌抬起,却迟迟没有放上去。
“这真的……可以吗?”
他心中充满了犹豫,甚至有一丝荒谬感。
原因无他……他早已不是“空白”的神兽契约者。
他的灵魂深处,栖息着一位位格远超寻常“神兽”概念的、堪称此世巅峰的存在,神灵位格的叶哈奈尔。
尽管这位古老存在因过往创伤而极度虚弱、长期沉眠,但那份契约的联系、那份源自神灵本质的“气息”,依旧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本源之中。
四星级的神兽?
哪怕是传说中的一星、二星神兽,在真正的“神灵”面前,也如同仰望苍穹的蝼蚁,位格上存在着不可逾越的天堑。
它们之间,根本无法相提并论。
“我身上带着“神灵”的契约印记,去沟通这些最高不过四星、大多只是灵体光点的“神兽”……会发生什么?”
白流雪无法预料,他只知道,这绝不像海兰教授说的那么“简单”。
这就像让一头沉睡的巨龙,去呼唤几只林间小鸟,巨龙无意散发的一丝气息,就足以让小鸟们陷入无法理解的恐惧或狂热。
“不用害怕。”
海兰教授见他犹豫,以为他是紧张或缺乏自信,语气更加温和,却带着一丝督促,“如果因为胆怯而在这里退缩,你将永远无法迈出成为神兽朋友的第一步。只会……成为一个‘胆小鬼’哦?”
“是…”
白流雪无奈,知道躲不过去了,他深吸一口气,抱着“尽量收敛气息,随便试试,应该不会有事”的侥幸心理,伸出手,学着塔尼亚贝尔的样子,将掌心轻轻贴在了圣灵木温润的树干上。
他动作随意,甚至没有完全闭上眼,只是半眯着,试图降低自己的“存在感”。
然而,就在他手掌触及树干的刹那……异变陡生!
“呃?!”海兰教授第一个察觉到不对,瞳孔骤缩!
圣灵木周围原本平稳柔和的神圣魔力场,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,剧烈地荡漾、沸腾起来!
原本乳白色的树干,内部骤然亮起无数道璀璨的金色纹路,仿佛有熔岩在其中奔流!
翠绿的叶片无风自动,疯狂摇曳,发出如同千万风铃齐鸣般的、清脆到近乎刺耳的“沙沙”声!
紧接着……
“嗡!”
仿佛有无形的屏障被打破,又仿佛沉眠的宝库轰然开启!
以圣灵木为中心,成百上千个、大小不一、色彩各异的光团,如同决堤的星河,从树干、枝叶、乃至周围的虚空中喷涌而出!
赤红如火、湛蓝如海、翠绿如林、金黄如日、银白如月、淡紫如星……无数光点、光团、甚至隐约可见小兽或精灵形态的光影,密密麻麻,充斥了整个教室的每一寸空间!
它们不再仅仅是安静的环绕,而是在空中疯狂地盘旋、飞舞、交织,如同庆祝着某个伟大节日的狂欢!
整个空间被浓郁到化不开的、充满欢欣与敬畏的神兽气息彻底笼罩,空气仿佛变成了流动的光之海洋!
“这、这是……?!”
海兰教授双手死死捂住嘴,眼睛瞪大到极致,身体因过度震惊而微微颤抖,甚至眼角不受控制地沁出了泪花,并非悲伤,而是目睹了某种毕生难以想象的、近乎神迹的景象后,灵魂产生的战栗与感动。
塔尼亚贝尔早已惊得连连后退,脚下一软,一屁股跌坐在地,仰头望着这漫天飞舞、仿佛将整个森林的神兽都召唤而来的光之奇景,琥珀色的眼眸中充满了茫然与骇然。
所有学员,无论是斯特拉的还是星花树的,全都呆若木鸡,傻傻地仰望着这超越他们理解范畴的景象,大脑一片空白。
有些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,仿佛怕惊扰了这场光的盛宴。
这是理所当然的。
这世上,能有几个“神灵契约者”?
又有几人,曾目睹过“神灵”的契约者,在不经意间向凡俗生灵“泄露”出一丝至高存在气息时,所引起的、近乎朝圣般的狂热景象?
良久,直到那漫天光点似乎意识到“呼唤”它们的存在并未有进一步指示,才如同退潮般,恋恋不舍地、缓缓重新没入圣灵木、地面、乃至教室的墙壁、空气中,最终消失不见。
教室重新恢复了“正常”,只是那株圣灵木似乎耗尽了力量,枝叶微微低垂,光泽黯淡了许多。
死一般的寂静。
“白、白流雪……学员……”
海兰教授用颤抖的、带着哽咽的声音,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语言能力。
她看向依旧保持着将手贴在树上姿势的白流雪,眼神涣散,仿佛在看一个无法理解的谜团,一个行走的传说。
“你……究竟……是什么人?”
“就是……”
白流雪缓缓收回手,看着自己仿佛还残留着光芒余温的掌心,迷彩色的眼眸深处也掠过一丝无奈和“果然如此”的了然。
他张了张嘴,最终只是摇了摇头,用一种自己也觉得没什么说服力的平淡语气回答:“一个……碰巧会点闪现的斯特拉学生。”
课程结束后,学员们如同梦游般,三三两两地离开了那间仿佛还残留着光之幻影的教室。
低声的议论如同潮水般在各个角落蔓延,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与震撼。
精灵学员们的表情尤其复杂。
震惊之余,更多的是一种被打乱了认知的茫然与隐隐的不快。
神兽学,这本应是精灵凭借天生灵性与自然亲和力占据绝对优势的领域,是他们内心优越感的重要基石之一。
如今,却被一个此前被视为“魔法无能”的人类,以这种近乎荒谬的方式彻底“践踏”。
这感觉,就像是自家最神圣的后花园,被一个外来的陌生人随手摘走了最珍贵的花朵,还引来百鸟朝凤。
课程结束的铃声刚刚响起。
普蕾茵几乎是立刻就跳了起来,黑发一甩,目标明确地朝着还站在教室中央、似乎有些困扰如何脱身的白流雪冲去。
她有一肚子疑问要问,刚才那景象到底怎么回事?这家伙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?
然而,她的脚步刚迈出两步,就被一道身影拦住了。
不是别人,正是那位翠绿马尾、笑容依旧的瑟朗·霜花。
“哎呀,又来了?”
看到这一幕,无论是斯特拉还是星花树的学员,都露出了心照不宣、或好奇或玩味的表情。
关于“泽丽莎学姐与白流雪”的绯闻还没平息,现在“花之三重奏”的领袖又对普蕾茵紧追不舍?
这关系网可真够乱的。
“怎么回事?我以为是你‘感化’了泽丽莎…”
普蕾茵看着瑟朗,又瞥了一眼教室门口。
那里,泽丽莎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,她只是对白流雪微微颔首,后者便像是得到信号般,立刻摆脱了几个想上来搭话的精灵学生,快步走了过去。
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,便一同转身,消失在了走廊拐角。
“…原来,是‘拐走’了啊。”
普蕾茵喃喃自语,黑眸中闪过一丝恍然,随即又变成了更深的八卦之火。
这剧情展开,很符合她看过的那些浪漫奇幻故事的套路嘛!
恶毒的女配,因为爱上了“男主角”,从而开始对世界产生积极影响,甚至不惜与过去的自己决裂……虽然老套,但之所以老套,就是因为人们喜欢看,觉得有趣啊!
实际上,这猜想也并非完全空想。
泽丽莎最近突然变得“慷慨”,将大量星云商会的财富用于公益和赎罪,已是众所周知。
而她对白流雪那种特别的关注,在明眼人看来也相当明显。
“到底是什么情况啊……”
普蕾茵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来了,心情莫名有些烦躁。
她用力推开挡在面前的瑟朗,试图去追那两人问个清楚。
“嘿,普蕾茵,别这么急嘛。”
瑟朗灵活地侧身,再次挡在她面前,脸上挂着那副让普蕾茵手痒的笑容。
“啊!为什么又是你!”
普蕾茵差点控制不住表情垮下来,但深吸一口气,忍住了。
仔细想想,瑟朗其实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。
他只是因为“喜欢”她,才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。
她不想变成一个对无辜追求者乱发火的垃圾,所以努力压抑着怒火。
但突然,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她的脑海。
情况有点不对劲。
白流雪显然没有主动去接近泽丽莎,但奇怪的是,每当课程结束或放学,泽丽莎总能“恰好”出现,然后“带走”白流雪,让其他学生根本无法接近。
时机精准得不像巧合。
“难道说……”
普蕾茵抬起头,目光锐利地看向眼前依旧笑眯眯的瑟朗。
瑟朗依旧用那种让她起鸡皮疙瘩的、混合着欣赏与玩味的眼神看着她。
普蕾茵强忍着给他一拳的冲动,压低了声音,单刀直入地问道:“喂,你……其实对我根本没什么‘兴趣’吧?”
“嗯?你在说什么?”
瑟朗挑眉,笑容不变。
“我是说,”普蕾茵盯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顿,“你只是因为泽丽莎的命令,才来缠着我的,对吧?为了给她制造和白流雪独处的机会,或者转移其他人的注意力?”
瑟朗脸上的笑容,几不可察地僵硬了那么一瞬。
虽然极其短暂,但一直仔细观察他表情的普蕾茵没有错过。
“如果否认的话,就没用了。”
普蕾茵抱着手臂,哼了一声,“虽然没有确凿证据,但我基本已经‘确认’了。”
出乎她意料的是,瑟朗并没有继续狡辩或否认。
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一些,虽然依旧带着那种贵族式的从容,但少了几分刻意,多了几分坦然。
他耸了耸肩,用不大但足够清晰的声音承认:“没错。一开始,确实是泽丽莎小姐的‘委托’。我们约定了……嗯,相当可观的‘报酬’。不光是我,‘花之三重奏’的其他两位,最初也是基于类似的原因。”他用了“最初”这个词。
“所以呢?”
普蕾茵追问。
“所以?”
瑟朗微微歪头,翠绿的马尾随着动作晃了晃,他重新扬起笑容,这次的笑容里,少了几分油腻,多了几分真实的、带着点自嘲的兴味,“但‘现在’不是了。”
他向前踏近一小步,拉近了与普蕾茵的距离,琥珀色的眼眸专注地看着她,语气变得有些轻佻,却又似乎夹杂着一丝认真:“即使没有报酬,我也会像现在这样行动。
看看你这双总是闪烁着不服输光芒、仿佛盛着星火的黑色眼睛……一开始或许是‘演戏’,但我现在确信……我跳动的心脏,正真实地为你而加速。它指向的人,是你……”
“你这个自恋的疯子!!”
砰!
普蕾茵终于忍无可忍,抄起手中那本厚厚的《中级精灵符文图解“精装版”》,用尽全身力气,狠狠地砸在了瑟朗那梳得一丝不苟的头上!
书脊与头骨碰撞,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。
“哎哟!”
瑟朗痛呼一声,猝不及防之下,被砸得一个趔趄,下意识地捂住额头。
“天啊!我干了什么!”
普蕾茵对自己下意识的暴力行为感到震惊,心脏因后怕和激动而狂跳。
在星花树,斯特拉学员与精灵学员公然斗殴是严重违反纪律的行为!
她努力平复着呼吸,紧张地看着瑟朗。
只见瑟朗缓缓放下捂着头的手,额头上迅速红了一小块。
他甩了甩头,整理了一下被砸得有些凌乱的翠绿发丝和银色发带,抬起头,看向一脸紧张、手里还紧紧攥着“凶器”的普蕾茵。
他的表情有些微妙,没有愤怒,没有委屈,反而像是在品味着什么新奇的感觉。
几秒后,他居然笑了起来,笑声不大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愉悦。
“有意思……”
他摸了摸还有些疼的额头,琥珀色的眼眸亮得惊人,紧紧锁住普蕾茵,“你是第一个……敢这么直接打我头的‘女孩’。”
普蕾茵看着他脸上那混合着疼痛、惊讶、以及某种更复杂情绪的笑容,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般的晕眩感袭上心头。
“这家伙……脑子真的没问题吗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