预知梦
预知梦 (第2/2页)几天前她最后一次去找相关事务的管理员,得到的依旧是“现阶段无法操作”的冰冷回复。
现在,又冒出来一个“校内预备选手追加选拔大会”?
“我……难道真的……已经被绑定成‘选手’了?!”
普蕾茵张大了嘴,脑海中一片混乱,脸色更白了。
怎么办?!
想到自己可能被迫穿上那套紧身的比赛服,在成千上万人的注视下,进行那种高强度、需要团队配合的竞技运动,她甚至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!
社交恐惧和懒癌晚期与对麻烦事的本能排斥同时发作!
“对成为选手……没有兴趣吗?”海原良看着她骤变的脸色,表情变得略微严肃了些,问道。
“不、不是……不是有没有兴趣的问题……”
普蕾茵声音有些发干,目光有些呆滞地望向走廊窗外,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“悲惨”的未来。
眼前的“未来”一片灰暗迷茫,海原良之后又说了些什么关于“战术价值”、“天赋观察”之类的话,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。
“杰瑞米这个混蛋……我早晚要……”
她黑色的眼眸中,骤然燃起两簇冰冷而凶狠的火焰,咬牙切齿,低声从牙缝里挤出充满杀意的话语。
清晨,树华兰果园车站。
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与淡金色的晨曦,第三世界树“树华兰”庞大的树冠轮廓在微光中如同墨色的巨伞,撑开在辽阔的果园与精灵聚落上空。
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、带着植物芬芳与纯净魔力的气息,每一次呼吸都让人感到肺腑被洗涤般的舒爽。
乘坐最早的魔力列车抵达这里的白流雪,深吸了一口这与阿尔卡尼姆截然不同的、充满自然生命力的空气,缓缓吐出。
曾几何时,看到公园里的老人清晨爬山、吐纳、做操,他觉得有些难以理解。
但此刻身处此地,他忽然有些明白了……
在充满灵气的环境中进行规律的呼吸与活动,本身确实有助于调和身心,引导能量。
虽然作为“魔力泄露”体质,他吸入的纯净魔力大部分会逸散,无法像正常法师那样高效吸收转化,但这并非完全没有意义。
越是纯净的魔力环境,身体本能的适应性“过滤”与“暂存”效率似乎也会略有提升,长期来看,或许对减缓泄露速度、提升身体对魔力的“耐受性”有微弱的益处。
当然,在这种对外开放的旅游区,再怎么努力呼吸,效果也有限。
若是在某些真正的、被严密保护的精灵秘境或古老灵脉节点进行刻苦修行,或许会有所不同。
树华兰果园,这片曾经是精灵一族重要聚居地与圣地的区域,对包括人类在内的其他种族开放已有数十年。
尽管开放,但精灵们很大程度上保留了传统的建筑风格、生活方式与文化氛围。
这既是为了维持此地作为“精灵文化窗口”的独特旅游价值,方便向外来者展示精灵文明,顺便赚取维护圣地与族群发展的资金,也源于精灵们对传统与自然环境的固有坚持。
“稍微等一下吧。”
白流雪没有立即出站或联系花凋琳,而是走到车站旁一张简洁的原木长椅坐下,从随身携带的挎包中取出一本厚重的、书页泛黄的《埃特鲁近代魔法史编年》,就着逐渐明亮的晨光,静静翻阅起来。
埃特鲁世界的历史,是一部糅合了神话、英雄史诗、王国兴衰、魔法变革与种族纷争的宏大篇章,阅读它本身,就是一种跨越时空的奇妙体验。
来到这个世界后,他的魔法理论知识增长缓慢,但历史知识,尤其是与“游戏”背景相互印证、补充的部分,却变得异常扎实。
“或许以后没事做,可以考虑去当个历史老师?”他漫无边际地想着,目光扫过书页上关于“第七次魔法理论修正运动”的记述。
大约过了半小时,下一班从阿尔卡尼姆方向驶来的魔力列车,带着平稳的低鸣,缓缓滑入站台。
作为连接精灵国度的专线,列车噪音很小,运行平稳,但速度相对较慢,更注重舒适性与观景。
车门打开,少数乘客陆续下车:有穿着深色长袍、面容笼罩在兜帽阴影下的法师;有身材矮壮、背着巨大工具包、眼神精明自信的矮人工匠;有虽然用绷带或头巾巧妙遮掩了尖耳、但举止间仍带着精灵特有优雅的旅行者;也有一脸倦容、显然是来此放松或处理商务的人类……
尽管乘客形形色色,但白流雪几乎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影。
花凋琳。
她没有穿着象征王权的华服,而是一身剪裁得体、方便行动的纯黑色旅行长裙,脸上依旧戴着那副遮挡了大部分面容的纯白无表情面具,银色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。
这副装扮在人群中并不算格外显眼,但在白流雪眼中,却带着一种独特的、难以言喻的“存在感”。
她也几乎在同时发现了他,隔着下车的乘客,对他微微颔首,随即步伐轻快却从容地穿过人群,向他走来。
“好久不见了。没想到会在这里……再次见到你。”
花凋琳在他面前站定,面具下传来她空灵悦耳的声音,语气中带着一丝温和的感慨与淡淡的笑意。
“外出时……仍然戴着面具?”
白流雪起身,合上手中的书,目光扫过她那副标志性的面具。
“因为诅咒尚未完全根除,外出时必须格外谨慎。”花凋琳轻声解释,语气坦然,“而且,以‘精灵王’的身份自由行动,本身就诸多不便。这样……更轻松些。”
的确。诅咒固然是诅咒,但一直渴望摆脱束缚、自由生活的花凋琳,或许内心深处,也借此获得了一层“匿名”的保护。
即便将来诅咒解除,她也可能继续在某些场合选择遮掩面容,一旦真容完全公开,以她的身份与容貌,恐怕走到世界的任何角落,都会立刻被认出,再无宁日。
“那么,我们走吧?”
花凋琳似乎心情不错,说完,便很自然地转身,引领着方向,向车站外走去。
难得的短暂假期,哪怕只有两天,她也打算好好享受这份“普通旅人”的悠闲,计划着去哪些风景优美又安静的角落漫步、品尝哪些地道的精灵茶点。
可惜,这份“悠闲”的计划,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。
就在他们离开车站,步入一片被高大发光蘑菇与荧光藤蔓点缀的林间小径时,前方光线骤然一暗!
“咔!咔!”
数道身影,如同从树木阴影中“生长”出来一般,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小径前方,单膝跪地,挡住了去路!
他们身着样式古朴、绣有复杂树形与藤蔓纹路的墨绿色精灵长袍,面容肃穆,气息沉稳而强大,显然是精灵中的精锐卫士,甚至可能是某个长老院的直属护卫。
他们的长袍胸口处,都绣着一棵枝繁叶茂、散发着微光的巨树徽记……正是第三世界树“树华兰”的象征。
情况,一目了然。
“被‘发现’了。”白流雪心中了然。他对此大致有所预料。
花凋琳作为精灵王,她的存在与所有世界树的源头“天灵树”,有着深刻而玄妙的联系。
从她身上,会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只有高等精灵、或对自然魔力极其敏感的存在才能隐约感知到的、“王”的独特气息与威严。
那身黑色礼服能有效隔绝诅咒的扩散与探测,却无法完全掩盖这份源于血脉与权柄的、更高层次的无形“联系”。
尽管她已经尽力收敛、隐藏这股气息,以免惊动此地精灵,但显然,瞒过普通精灵或许可以,想要瞒过坐镇“树华兰果园”本地的、实力与感知都属顶尖的精灵长老,没那么容易。
“王啊。”
跪在最前方、一位胡须花白、面容清癯、眼神却锐利如鹰的年长精灵抬起头,用充满岁月沉淀感、却不失恭敬的嗓音开口,目光穿透面具的遮挡,直接落在花凋琳身上,“为何您亲临我等摇蓝之地,却未曾提前知会?”他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与请示,姿态无可挑剔,却隐隐透着一股“必须得到解释”的坚持。
(果然,这精灵的地位,类比人类社会的官职,大概是市长乃至行省总督的级别。)白流雪心中判断。
“有需要‘安静’访问的理由。”
花凋琳声音平静地回应,听不出太多情绪,面具遮掩了她的表情。
“原来如此。未能领会陛下深意,是我等愚钝,实在惭愧。”
年长精灵低下头,语气依旧恭敬,但话锋随即一转,“然而,既然得知王亲临这简陋之地,我等……无法不前来拜见,聆听旨意。”
“那么,便随你们吧。”
花凋琳几不可察地轻轻叹了口气,似乎有些无奈,转头对白流雪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歉意与“计划被打乱”的微表情。
白流雪微微摇头,示意无妨。
他本来的目的就是探望叶哈奈尔,确认其状况。
至于过程是“微服私访”还是“正式接待”,区别不大。
能亲眼见到精灵高层如何与他们的王互动,也算是一种新奇的经历。
不过……
“总觉得……有哪里‘不对劲’?”白流雪微微蹙眉,冷静地观察着眼前这群精灵。
作为精灵,他们的“礼节”……是否过于“繁琐”和“正式”了?
人类的贵族文化与精灵的“自然尊长”文化,氛围和侧重点本应有很大不同。
人类或许认为臣子对君王使用最尊贵的敬语、行跪拜大礼是理所当然。
但精灵们通常更注重“自然之道”与“血脉共鸣”,他们认为“王”是能与“天灵树”沟通、指引族群方向的、最伟大而受尊敬的存在,需要的是发自内心的崇敬与追随,而非流于形式的、近乎卑躬屈膝的繁琐礼仪。
尽管花凋琳本身“社会经验”不足,对宫廷礼仪也不算精通,但她此刻表现出的那种微微的僵硬与不适,显示出她对这种过于“人类化”的隆重礼节,似乎也感到相当陌生和困扰。
“陛下,请恕老臣僭越,斗胆再进一言。”
果然,那位年长的精灵长老保持着跪姿,用更加沉重、仿佛酝酿着某种忧虑的声音再次开口。
“说。”
花凋琳点了点头。
长老深吸一口气,抬起头,那双锐利的眼眸中,此刻清晰地映出深沉的忧虑、甚至是……一丝绝望的阴影。
“树华兰的果园……其‘根基’,正被不祥之力侵蚀、污染。”他一字一句,清晰而沉重地说道,“从……‘根源’之处开始。”
“!”
白流雪瞳孔骤然收缩!等等!树华兰被污染了?已经?!
“进展……怎么会这么快?!”他心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!
根据他来自“游戏”的认知,树华兰果园(第三世界树)被“黑魔力”或类似邪恶力量侵蚀污染的重大事件,发生的时间点,应该是在“游戏”剧情推进到“二年级中后期”,甚至“三年级伊始”的阶段!
尽管之前已经多次察觉到“剧情”在发生偏移、崩坏,但像这样将某个重大事件的节点,提前了整整一到两年的情况,还是第一次出现!
这种跳跃式的、大幅度的“提前”,所带来的不确定性和潜在的连锁反应,远超之前那些细节上的变化!
连他都感到了强烈的意外与警惕,更不用说身旁的花凋琳了。
他能感觉到,花凋琳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,明显僵硬了一下,面具下的呼吸似乎也凝滞了半拍。
“王啊。”
长老将额头抵在地面,声音带着悲怆与恳求,“恳请您……无论如何,施以援手,保全我等世代栖息的摇蓝!”长老说完,深深俯首,不再言语。
他身后所有的精灵卫士,也保持着同样的跪姿,沉默中透出沉重的期盼与绝望。
花凋琳与白流雪一时间相对无言。
林间小径安静得只能听到微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,以及远处隐约的鸟鸣。
本来是来确认叶哈奈尔近况的、一次计划中轻松的探望之旅……
没想到,情况远比预想的,要复杂、棘手得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