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章 书生
第四十章 书生 (第2/2页)林啸听得云里雾里,却仍不放心:“那你说的那个猎户,叫啥名?长啥样?”
“实不相瞒,在下前日在山那头的村落借宿,一位李婆婆告知的……”谢文风苦笑。
“是吗?”沈青崖灰纱微动,“可李婆婆三年前就随儿子迁居明州了,做的还是茶叶买卖。”
“是在下记错了。”他笑容依旧温雅,“确是茶叶...”
“无妨。”沈青崖忽然抬手,灰纱下伸出的指尖虚点向谢文执壶的右手,“公子这执笔的茧子,生得倒是别致。寻常书生执笔,茧子在食指中指。公子这茧子...”
指尖轻转,点在谢文拇指与虎口处:“倒像是常年握着算筹,或是...棋子?”
谢文执壶的手纹丝不动,笑意却深了几分:“姑娘好眼力。家父经营些小本生意,在下自幼帮着算账,倒是把笔都拿得像握算盘了。”
他忽然将茶壶轻轻一转,壶嘴精准地对准沈青崖面前的粗陶碗:“就像姑娘这双手……”
他抬眼,目光似笑非笑:“倒像是常年握着什么更趁手的东西。”
林啸在旁听得一头雾水,忍不住插嘴:“当然是握鱼竿!什么茧子不茧子的?又是算盘又是棋子的,能当饭吃吗?”
沈青崖与谢文同时沉默,隔着灰纱对视。
最终,沈青崖缓缓端起那碗粗茶:
“谢公子。”她语气平淡,“下次编故事前,记得先把账本上的墨迹洗干净。”
谢文执壶的手终于几不可察地一顿。
他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窘迫:“姑娘慧眼。实不相瞒,在下确实对经商更熟稔些,只是向往文人风骨,这才……”
他话音未落,林啸的肚子又“咕噜”一声巨响,在寂静的山谷间格外清晰。
沈青崖帷帽微侧,不再看谢文,而是对林啸道:“此地不宜久留。”
谢文见状,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皮纸舆图:“姑娘且慢。在下虽不才,但此行准备了些许物件。此乃通往北面的山阴故道详图,其中标明了可供藏匿的泉眼与避风的岩洞。”
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,“行囊中尚有足够三四日食用的干粮肉脯,若蒙不弃,愿与诸位共享。”
林啸的肚子再次不争气地叫了起来,他眼巴巴地看着沈青崖。
沈青崖终于转身,灰纱对着谢文,声音依旧清冷:“公子好意,心领。然我等乃麻烦之身,恐牵连公子。”
谢文立即接口:“姑娘此言差矣!这荒山野岭,豺狼虎豹且不论,若是独行,遇上歹人更是凶险。在下……在下虽手无缚鸡之力,但也知人多势众的道理。与诸位同行,彼此好歹有个照应。”
“方才……方才若非诸位弄出动静,惊走了狼群,在下只怕已遭不测。”
沈青崖沉默不语,灰纱之下,无人能窥其神色。
林啸忍不住扯了扯沈青崖的衣袖,用气声道:“姑姑,图,吃的,还有……他看着也挺惨的……”
片刻后,沈青崖对林啸道:“收拾东西。”
她并未直接答应谢文,但这已是默许。林啸欢天喜地地去牵灰影。
沈青崖转向谢文,灰纱微动:“谢公子。”
“姑娘请讲。”
“前路凶险,望你好自为之。”
“对了。”沈青崖忽然回头,“既然同行,这一路的饭食...”
谢文立即领会:“自然是在下负责。”
说着又从行囊中取出另一个油纸包,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肉脯。
沈青崖轻轻颔首,转身时灰纱微扬:
“那便,有劳谢公子了。”
三人一马沿着山阴故道缓缓前行。林啸凑到沈青崖身边,小声问:“姑姑,您真信他说的?”
沈青崖望着前方谢文的背影,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银针:
“信不信不重要。”她声音轻得像风,“重要的是...”
前方传来谢文温和的提醒:“小心脚下,这段路有青苔。”
沈青崖缓缓接完后半句:“...他现在很有用。”
林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快步跟上已经走远的谢文:
“谢公子!晚上能吃酱牛肉吗?”
走在前方的谢文一个趔趄,苦笑着回头:
“林兄弟,这荒山野岭的...要不先尝尝在下的熏鸡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