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54章拜访
第 54章拜访 (第2/2页)陈迹小心翼翼地解开羊毛毯,周苓伸手帮忙,指尖碰到画纸时,还是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。阳光刚好落在画纸上,浅杏色的底色瞬间亮了起来,多肉的叶片边缘泛着淡粉,像吸饱了阳光的露水,天窗漏下的金网在光里微微晃动,连画纸上的细绒都看得清清楚楚。
老教授原本靠在藤椅上,见画展开,慢慢坐直了身子,摘下老花镜,揉了揉眼睛,又重新戴上,凑到画前。他没说话,只是眯着眼,从画的左侧看到右侧,又弯腰凑近,手指悬在画纸上方,离多肉的叶片只有几毫米,却没敢碰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直起身,转头看向周苓,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:“这画里有股劲儿,很特别。”
周苓深吸一口气,双手轻轻攥了攥衣角,开始慢慢说:“画这幅画的时候,我总在画室待到深夜。有天凌晨,我抬头看见天窗漏下来的光,落在画架旁的多肉上——那株多肉是去年冬天买的,当时快枯萎了,我想着试试看,就放在窗边,没想到它慢慢长出了新叶。”她的声音一开始还有点轻,说着说着,就越来越投入,“我突然觉得,我们有时候就像这株多肉,身边有很多厚重的东西——比如传统的画派风格,比如别人的期待,这些就像画室里的油画布,很沉,压得人有时候不敢往前走。可就算这样,还是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光,哪怕只是天窗漏下的一点点,也能慢慢生长。”
她指着画里的金网:“我用了掺金粉的水彩,不是想让它亮,是想让这光看起来有温度——就像不管遇到什么,只要心里有那束光,就不会觉得冷。”
老教授听完,点了点头,伸手轻轻拂过画纸的边缘,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画里的光。“你很有想法,也很有天赋,”他的声音里带着感慨,“前阵子,有个学‘新北方画派’的年轻人来找我,拿了幅画,画的全是白桦林,笔触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,可我看着就觉得空——没有他自己的东西。现在很多年轻艺术家都急于模仿他人,觉得跟着主流走就不会错,却忘了自己的本心是什么。”
他转头看向陈迹,眼里带着笑意:“陈迹,你教出了一个好徒弟,更是一个好搭档。当年你刚学画的时候,也有人说你‘不按规矩来’,放着好好的油彩不用,非要去试水墨和水彩的融合,我那时候就说,你这孩子心里有杆秤,知道自己要什么。现在看来,你不仅知道自己要什么,还能看见别人心里的光。”
陈迹笑了,目光落在周苓身上,满是骄傲:“她从来都不是我的附属。去年有次画派联展,有人劝她画我的风格,说肯定能获奖,她却拒绝了,说‘我想画我眼里的东西’。那时候我就知道,她的才华不是靠模仿能藏住的,她只是需要一个机会,让更多人看到她的光芒。”
周苓听到这里,眼眶突然热了。她想起去年拒绝模仿时的犹豫,是陈迹在她身边说“别怕,画砸了我陪你”;想起深夜在画室画画,陈迹会悄悄给她留一盏灯,桌上放着温好的牛奶;想起这次准备《隙光》,他帮她调颜料,帮她观察光的角度,却从不说“你该怎么画”,只说“你觉得好就好”。
老教授看着两人的样子,笑着起身,从书架上拿下一本旧画册,递给周苓:“这是我年轻时的手稿,里面有很多失败的尝试,你看看,就知道谁都不是一开始就找到自己的路的。”画册的封面是深棕色的,边角已经磨损,翻开第一页,是幅没画完的荷花,墨色晕得有些乱,旁边写着一行小字:“太急了,没等墨干。”
周苓接过画册,指尖蹭过泛黄的纸页,心里突然特别踏实。她抬头看向陈迹,陈迹也正看着她,眼里的温柔像融了满院的桂花香。
离开老教授家时,阳光正好,透过桂树的缝隙,在青石板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周苓牵着陈迹的手,脚步比来时轻快了很多。风吹过,桂花瓣落在她的发间,陈迹伸手帮她摘掉,指尖轻轻蹭过她的耳垂。
“你知道吗?”周苓突然停下脚步,转头看着陈迹,眼里亮着光,“刚才老教授说‘好搭档’的时候,我突然明白,真正的伴侣,不是要天天黏在一起,不是要对方按照自己的样子活,而是能并肩站在一起,看着对方在自己的领域里发光发热,然后真心为他骄傲。就像你看着我画《隙光》,我看着你做艺术研究,我们都有自己的天地,却又能在彼此的天地里看到光。”
陈迹伸手把她揽进怀里,下巴抵在她的发顶,闻到她发间的桂花香。“不止,”他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,“还要一起走很多路,看很多风景,等我们老了,再把这些画和故事,讲给别人听。”
阳光落在两人交缠的身影上,把影子拉得很长。周苓靠在陈迹怀里,看着巷口的梧桐叶缓缓落下,心里突然特别安稳。她知道,《隙光》不仅是一幅画,更是她心里的一束光,而陈迹,就是那个帮她守住这束光,还陪她一起让光变得更亮的人。
两人慢慢往前走,手里牵着的手,握得更紧了。巷子里的桂花香,阳光的温度,还有彼此掌心的暖意,都混在一起,像一幅永远不会褪色的画,藏在时光里,温柔而坚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