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真相
第4章 真相 (第2/2页)彼时,病榻上的皇帝对孩儿满是关切喜爱,对梳梨更是思念担忧,甚至给孩儿封了一个长安郡公的爵位,给梳梨送去了大批调理身体的名贵药材。
回想当日温情,再对比如今梳梨的离奇身亡,梅伦只觉恍如隔世。
他轻轻叹息,强压下翻涌的回忆。此刻,搜寻梳梨离世的线索才是重中之重。
他指尖拂过御案,审视龙榻四周,甚至感知着空气中最细微的波动,却一无所获。
静默片刻。
焦躁开始啃噬他的冷静,他猛地转身,将目光投向了相连的偏殿。
偏殿的门扉紧闭。
梅伦手掌按上门扉,微一运力,将其缓缓推开。
殿门发出干涩的吱呀声,在死寂中格外刺耳。
月光随之流入,照亮了殿内景象,竟是出乎意料的一片空荡,唯有灰尘在光柱中无声飞舞。
难道又是一无所获?
梅伦心下失望,正欲退出,脚步却猛地一顿。
殿内的元气流动,竟有一丝极不自然的滞涩与紊乱。
他神色一凛,迈步进入了殿内。
站在殿内中央, 他屏息凝神,缓缓阖上双眼,将周身感知提升至极致。
片刻后。
梅伦骤然睁开双眼。
这座殿宇之中,竟然残留着一丝极细微的阵法波动。
随即他的心猛地一沉,冒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。
急忙强压住翻腾的心绪,他依据波动的衰减程度,逆向推算阵法运转的时间。
片刻后,他得出了结果,却令他手脚冰凉。
这个阵法启动的时间,与梳梨入宫殒命的那一天完全吻合。
纵然心中早有最坏的揣测,但当所有冰冷的证据链无情地拼接在一起,指向那个骇人听闻的真相时,那骤然来袭的荒谬和悲恸,仍令梅伦难以承受。
他感觉心脏仿佛被一只毒手猛地攥紧。
梳梨。
他的梳梨。
他最爱的梳梨,竟然会被她向来引以为豪的亲生父亲谋害。
仿佛万丈山岳轰然压顶,梅伦顿时感觉喘不过气来。
“司—马—渊—持!”
黑暗寂静的殿宇内,响起梅伦咬牙切齿的沙哑声音,充满了滔天的恨意。
轰!
周身压抑已久的磅礴真元轰然爆发,霎时间,殿内宛若刮起一场风暴,积尘漫天飞扬,窗棂剧烈摇动,发出不堪重负的**。
半晌过后,梅伦终于强压下怒火,收敛起外泄的真元,准备先离开此地,再做后续打算。
然而就在他走出偏殿,来到殿外的空地之时,却猛地停住了脚步。
他双眼微微眯起,神情凝重。
不远处那株积雪压枝的老槐下,竟无声无息地立着一个中年书生。
不知不觉间,天上竟又开始飘洒飞雪。
漫天飞雪洒落,却无一片能沾其身,刚一进入中年书生身周三寸,便似撞上一堵无形气墙,悄然消解融化,湮于无形。
见梅伦凝视自己,中年书生微微一笑,拱手客气道:“梅将军,久仰久仰。”
梅伦缓缓道:“姑苏黄陵。”
黄陵微笑道:“正是在下。”
梅伦道:“你不在姑苏好好教书,大半夜来这里做什么?”
黄陵笑意不减,道:“在下奉御命前来,捉拿夜闯禁宫的刺客。却不知梅将军大晚上不在公主府歇息,莅临这荒废宫苑,所为何事?”
梅伦眼中寒芒骤盛,憎恶地道:“是司马渊持那条老狗派你来的?”
“大胆逆贼!安敢辱骂圣上。”
黄陵尚未说话,不远处却传来了一声尖厉的叱喝。
梅伦循声望去,只见一个面白臃肿的宦官自宫门暗处缓缓踱出,活像一头从巢穴里钻出的苍白毒蛛。
他看着梅伦,眼神阴冷,道:“梅伦,你夜闯禁宫,图谋不轨,咱家奉旨拿你,还不束手就擒。”
他自阴影中走出来,本身却好似一片更加庞大的阴影,令人观之便觉心悸窒息。
他所立之处,声音仿佛被无形之物吮吸殆尽,光线亦黯然失色,世间色彩为之褪却,只余下一片死寂的黑白之色。
梅伦瞥了他一眼,道:“我道是谁,原来是冯玉柴。”
冯玉柴冷哼一声,并不说话。
梅伦眼角余光倏地捕捉到一丝异样,宫苑死角另一株虬枝老槐的阴影最深处,竟赫然端坐着一个枯瘦的灰衣老僧。
他垂首合目,仿佛入定,身下积雪不融,身上片雪不沾,气息与枯木、暗影、严寒完美交融。
若非肉眼得见,灵觉感知中,那里便是一片彻底的空无。
大觉禅寺戒律院首座苦寂。
静默了片刻。
“梅伦,尊师近来可还好?”
夜空之中忽然飘下一道清越平和的声音,缥缈不定,却字字清晰,如在耳畔低语。
梅伦循声望去,只见不远处的殿宇屋檐之上,站着一个青衣道人。
他貌似青年,眼神却藏尽沧桑,负剑而立,袍袖在夜风下轻轻摆动,平静地俯瞰着梅伦。
青羊观观主清微道人。
梅伦神情微凝,淡淡道:“家师已于三年前仙逝,不劳道长挂心。”
清微道人闻言,轻捋长须,眼中似有追忆之色,叹道:“可惜,可惜啊。”
“贫道与尊师神交已久,却缘悭一面,未能一论道争高下。如今天人永隔,诚为平生一大憾事。”
他看着梅伦,目光明亮而锐利,问道:“既然如此,不知你,得了尊师几分真传?”
迎视着这道目光,梅伦竟感到周身皮肤有微微刺痛感,仿佛被无数看不见的细小飞剑掠过。
他心知今日已入死局,这分明是皇帝为他精心布下的绝杀之阵。
目光依次扫过黄陵、冯玉柴,阴影中的苦寂以及檐上的清微。
梅伦缓声道:“四名神意境的大修行者,魏国修行界的半壁江山。”
风雪仿佛为之一滞。
他接着冷笑道:“为了对付我,司马渊持可真舍得下本钱。”
话音未落,他远超常人的耳力,已然捕捉到宫墙之外,无数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,如铁潮般向静宁宫涌来。
皇帝的禁军,终于完成了合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