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岁歉犹存向学心
第17章 岁歉犹存向学心 (第1/2页)第二天清晨,我揣着娘连夜缝补好的包,站在书院门口时,手脚还在发颤。
昨夜娘把最后一件首饰——那支檀香钗当了,加上存起来的几十文钱换来的碎银子,除了交束脩,还买了半升糙米。
她用粗糙的手掌摩挲着我的书包带,笑着说:“够咱们娘俩撑到你下次抄书领钱了,你在书院好好听讲,别惦记家里。”
我攥紧包带,包里除了书卷,还有娘塞的半块窝头,温热的触感烫着掌心。
李老先生在讲堂见我进来,只是淡淡点头,目光在我打满补丁却浆洗干净的长衫上停留片刻,便转身拿书吟读,我们跟着在下面摇头晃脑。结束后,他走下讲台,经过我书案时低声道:“下课后到书院后面的竹林来。”
我心里一紧,指尖无意识绞着衣角,不知是福是祸,只能局促地点头应下。
书案上的砚台已被同学添了新墨,墨香清冽,前日空着的几个座位依旧空着,冷风从窗缝钻进来,卷起书页哗啦啦响。我坐下时,眼角瞥见王骞舟投来的目光,不似往日的漠然,带着几分探究与关切,却很快转了回去,继续翻看手中的书。
我忐忑地走到竹林,李老先生正背着手站在石桌旁,竹影在他青灰色的长衫上摇曳。见我来了,他示意我坐下,从袖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,轻轻放在桌上:“怀之,我知道你这阵子不易。”他声音带着沙哑,像是熬夜后未缓过来,“粮价飞涨,多少寒门子弟断了求学路,我看在眼里,急在心里。”
布袋解开时,里面的铜钱叮当作响,足有数百文,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。
我慌忙起身推辞:“先生,这万万不可!您的俸禄本就微薄,学生怎能再受您恩惠?”
“你听我说,”先生按住我的肩膀,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裳传过来,目光恳切,“我教了半辈子书,最懂你们这些苦读的孩子有多不易。怀之,你是个好苗子,记性好,悟性高,上次策论里对民生的见解,连县太爷都赞不绝口,说有晋朝士人的风骨。”他叹了口气,指尖摩挲着石桌上的刻痕,那是历届学子留下的印记,“可这世道……多少好苗子就这么被生计磋磨了。”
风穿过竹林,发出沙沙的声响,先生望着远处空荡的书斋,眼神里满是无奈:“这些日子看着同窗一个个离开,我夜夜难眠。身为先生,护不住弟子的求学路,是我的失职。可我能力有限,书斋的束脩本就微薄,能帮的人太少太少。”他把布袋推到我面前,“这钱怀之你拿着,先顾好家里的口粮,安心把书读下去。你要是不读了,才是真的可惜,是这书斋的损失。”
我看着桌上的铜钱,又望着先生鬓角的白发,眼眶突然发热。
这些钱够买好几石粮食,够娘歇上大半年不用熬夜缝补。
可先生平日里穿的长衫都洗得发白,哪里会有多余的钱?定是省吃俭用才攒下这些。
“先生……”我哽咽着说不出话,只能重重磕头,额头磕在冰凉的石板上,却觉得滚烫,“学生定不负先生所望!”
“起来吧,”先生扶起我,拍了拍我身上的尘土,“读书不仅是为了自己,更是为了将来能让更多像你一样的孩子,不必再为口粮放弃书本。你要记住,困境里的坚持最可贵,莫要辜负了自己,也莫要辜负了这乱世里的一点笔墨香。”
谢过先生后,我把铜钱小心收好,布袋贴在胸口,暖流传遍全身。
回到书堂时,阳光正好透过窗棂,照在摊开的书卷上,“学而时习之”的字句被照得透亮。
日子重新回到读书的轨道,却比从前更添了份底气。娘为了凑钱,接了更多缝补的活,常常在油灯下坐到鸡鸣,原本就单薄的身子越发清瘦,咳嗽声也重了些。
我每日最早冲出书堂便飞奔回家,帮着劈柴挑水,夜里等娘睡熟了,再就着微弱的月光抄书,指尖冻得发僵,就往手上哈口热气继续写。
聚福楼的掌柜念我可怜,偶尔让我帮忙抄写菜单,给几文银钱或剩下的饭菜,还总说:“小臣多吃点,读书费脑子。”
书院里的同窗渐渐对我改了态度,或许是见我虽***活却能功课却没落下,或许是先生常在课上夸我“贫而不坠青云之志”。
那日我在墨台添墨,李子玉路过时,竟破天荒地没出言嘲讽,只是哼了声便走了,倒让我有些意外。
张明远更是主动把多余的宣纸分我几张:“晏兄,这纸放着也是浪费,你拿去抄书正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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