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血雨伴腥风(一)
第九章血雨伴腥风(一) (第1/2页)大院子里果然灯火通明。
贺权让人把仓库里的存酒都搬了出来,桌上摆满了熏肉、蒸饼、鲜鱼,甚至还有两盘蜜饯,都是寻常百姓过年都吃不上的东西。
贺权亲自给银术可斟酒,肥硕的手一抖,酒液洒了满桌,他慌忙用袖子去擦,却被对方一脚踹开。
“说,你们的皇帝赵佶,是不是言而无信?居然敢收留张觉,这是忤逆我大金国!”银术可端着酒杯,似笑非笑地看着他。
贺权愣了一下,随即猛地一拍大腿,脸上的肉都在颤抖:“何止言而无信,昏君!十足的昏君!”
他凑近几步,压低声音却故意让周围的人都听见,“那赵佶整天就知道画画写字,修什么艮岳,搜刮天下奇石,害得百姓家破人亡!小的早就看不惯了!”
旁边的通判连忙接话:“上官说得是!那童贯、蔡京之流,更是祸国殃民!我等在大宋为官,真是如履薄冰,早就盼着大金天兵来解救百姓了!”
“对对对!”
主簿把小本子往怀里一塞,也跟着喊,“大金伐宋,那是替天行道!我等归顺,正是践行孔孟仁义之道,保全百姓为仁,归顺天命为义,迎接王师为礼,识时务者为智,永不背叛为信!”
这番话听得女真将领们哈哈大笑。
银术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,一把抓住贺权的衣领,将他提溜到面前:“你倒是会说。本都统就保你继续做忻州知州,干得好了,以后还会升官。”
贺权喜出望外,“噗通”又跪下了,磕得头连连作响:“谢大帅提拔!谢大帅提拔!下官一定为大金效犬马之劳,把忻州治理得妥妥帖帖!”
宴席吃到半夜,贺权让人找来了几个歌姬,都是忻州城里有名的行首。
女子们穿着单薄的纱衣,冻得瑟瑟发抖,强颜欢笑地弹唱。
猛安一把将歌姬搂进怀里,伸手去扯她的衣带,贺权见状连忙笑道:“将军尽兴!尽兴!这些都是小地方的薄礼,等大军到了太原,保管有更好的!”
窗外,金军士兵已经开始在街上撒欢。
有的踹开百姓的家门,把粮食往马背上搬,且抓住女子拖进巷子里撕扯,事后拖着人在街道上耀武扬威。
哭喊声、惨叫声、大笑声混在一起,像一把钝锯在锯着每个人的神经。
贺权的亲随匆匆跑进来,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。
贺权脸色微变,随即又堆起笑对银术可道:“大帅,城西有几个刁民想逃跑,下官已经让人抓起来了,您看……”
“杀了。”
银术可正啃着一只肘子,头也没抬,“挂在城楼上,让那些不听话的看看。”
“是是是!”贺权连忙应声,转身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,对着亲随低声呵斥,“手脚麻利点!别脏了王师的眼!”
天快亮时,贺权送银术可出院落。
他看见街道上躺着几具百姓的尸体,在这寒冷腊月冻的冰凉。
贺权皱了皱眉,对身后的衙役道:“赶紧清理干净,别让大帅看着心烦。”
银术可停下脚步,指着城楼上新挂的头颅问:“那是些什么人?”
贺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连忙解释:“是几个不知好歹的刁民,说要抵抗王师,被下官拿下了……”
北风卷着雪沫子掠过城楼,把挂在上面的头颅吹得晃晃悠悠,贺权打了个寒颤,紧了紧身上的棉袍。
银术可放声大笑,笑声震得屋梁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。他一巴掌拍在贺权肩上,力道重得让对方踉跄了几步,却硬是没敢哼一声。
“好!好个贺权!”
银术可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,唾沫星子喷了贺权一脸,“本都统看你很不错!还有你们都很有用,往后就是我大金国最忠心的臣子,比那些废物强百倍!”
“都统,这些南人软羊太好笑了,哈哈哈!”
谋克完颜习古乃揪住贺权发髻,女真话混着辽东腔喷在脸上,“兀那南蛮听着!俺们从混同江杀到今天,还没见过你这般懂事的羊羔!以后跟着俺们,带你也去汴京教训教训那鸟皇帝。”
这话听得旁边的通判、推官、主簿们眼睛发亮,像是得了天大的恩宠。
罗通判连忙抢步上前,袖子擦着并不存在的灰尘,跪地连磕三个响头:“我等能为大金效力,是三生有幸!愿为都统大人牵马坠镫,万死不辞!”
“对对对!”主簿掏出小本子又开始记,“我等生是大金人,死是大金鬼!”
银术可被这群宋官逗得更乐了,他扭头冲身后喊了声女真话,一个健壮的男子应声而入,身披女真甲,腰间悬着柄嵌玉弯刀,正是他十九岁的儿子完颜彀英,刚从辽地战场回来,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稚气,眼神却凶得像头恶狼。
“彀英,”
银术可用女真语吩咐,“带五十骑去看着这些南人,让他们把城里的粮草都搬到石岭关去。告诉他们,少一粒米,就砍一个脑袋当球踢!”
彀英啪地捶了下胸口道:“阿玛放心,保管一粒不少!”随即用汉语对贺权等人吩咐。
贺权见立功的机会到了,连忙抢话:“大帅放心!押运粮草乃是下官分内之事,责无旁贷!罗通判,你我各带一队衙役,亲自去仓廪督运!”
罗通判忙不迭应着,一群文官簇拥着完颜彀英往外走,各种奉承话不断。
银术可看着他们的背影,笑着对副将斜里撇嘴:“这些南人,比契丹狗还会摇尾巴。”
斜里用女真语笑道:“摇得好就留着,摇不好就杀了喂狼。”
没过半个时辰,秀容县的街道就乱成了一锅粥。
金兵把衙役编成队,拿着水火棍挨家挨户砸门抢粮。
老妇人死死抱着米缸哭喊:“这是俺们一家三口的过冬粮啊!求求官爷留口吃的……”
衙役头目一脚踹翻米缸,米麦混着冰碴撒了满地:“瞎嚷嚷什么!这是给大金天兵的军粮,耽误了行程,砍你全家的头!”
金兵在一旁抱臂冷笑,女真蒲辇(五十人的将领,全称蒲辇勃极烈)用鞭子指着老妇人:“南人就是贱,给他们放点血看看就老实了。”说罢一鞭子抽在老妇人背上,打得她像虾子似的蜷起来,连着好几鞭打下去,当即去掉了半条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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