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寒窑藏锋
第2章 寒窑藏锋 (第2/2页)她转回头,目光重新落向窑心。
那柄断剑仍在炭火中微微震颤,仿佛仍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。
夜未尽。
她坐在寒窑之中,肩伤未愈,体内真气如萤火般微弱。
可她的脑中,已开始飞速运转。
商周青铜器淬火讲究“三段控温”,为的是释放金属内部应力,使其坚韧不折;而方才那一丝黑流的涌入路径,竟与《吐纳法》中“气走周天”的节点隐隐吻合……
她的眼神一点点亮了起来。
指尖无意识地在地上划出一道弧线,像是剑痕,又像是某种推演的轨迹。
风雪之外,苍山如墨。
而在这无人问津的寒窑深处,一缕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智慧,正悄然点燃。
风雪停歇后的寒窑,寂静得如同坟墓。
可在这死寂之下,却有一股微弱却坚定的脉动,如春雷潜行于冻土深处。
陈薇恩彻夜未眠。
她盘坐在窑前,背脊挺直如剑,双目微阖,却非入定,而是脑中千丝万缕的思绪在疾驰碰撞。
她的指尖仍在轻轻摩挲掌心的茧——那不只是练剑留下的痕迹,更是她前世作为历史学者触摸千年文物的印记。
此刻,这双手,正试图在炼狱般的现实中,重构一条通往力量的路径。
她闭目回忆方才那一丝黑流的轨迹:自玄铁断剑渗出,沿手少阴心经逆行而上,破封禁、穿淤塞,最终坠入丹田。
其行进路线,竟与《基础吐纳法》中“气走周天”的关键节点惊人吻合,只是方向相反,路径更险,如同逆流攀崖。
“不是不能聚气……”她低声自语,声音干涩却锋利,“是这具身体的灵根残缺,无法容纳阳刚灵气,但混沌之气——或许本就不走常道。”
她猛然睁眼,眸光如电。
商周青铜器铸造,讲究“三段控温”:初火去浊,中火塑形,终火淬神。
金属内部应力需层层释放,方得坚韧不折。
而她方才引炁入体的过程,不正像一场对经脉的“热处理”?
窑火锻剑,是为“引炁”;寒雪覆体,可作“淬筋”;若再以剑鸣频率调息,借音波震荡疏通滞塞——这三步,岂非可构成一套全新的引气之法?
念头一起,便如星火燎原。
她当即起身,动作轻缓却决绝。
先将断剑再度插入窑心炭核,控制深度,使其仅受中温烘烤,不致损毁。
火焰舔舐剑身,锈迹剥落处,隐约浮现出更深的纹路,仿佛沉睡的符文正在苏醒。
子时将至,阳气最弱,阴极生微阳,正是天地气息最易被“非常之道”窃取的刹那。
她脱去外袍,仅着单衣,推门而出。
夜寒如刀,雪地刺骨。
她跪坐在窑前,双掌贴地,任极寒自涌泉穴侵入经脉。
冷意如针,刺穿皮肉、筋骨、直抵丹田。
她咬牙忍耐,心神紧锁那柄在火中轻颤的断剑。
忽然——
一声低鸣自窑内传出,不是金属受热的杂音,而是某种近乎悲怆的共鸣。
那断剑震颤加剧,一道比先前更凝实的黑流自裂痕中喷薄而出,顺着她掌心厚茧,如黑龙游走经脉!
这一次,她早有准备。
寒雪淬体,使经脉收缩如弦;热火引炁,令气血奔涌欲破;两股极端之力在体内交汇,她以意念为引,按照“三段煅引法”的节奏,导引黑流沿逆周天缓缓运转。
剧痛如撕裂魂魄,她额头冷汗未凝即冻,唇角渗血却未觉。
可就在那黑流第七次冲破封禁符印的瞬间——
丹田深处,那点微光骤然一缩,继而爆开!
一缕银灰夹杂幽蓝的真气成形,虽细若游丝,却凝实如针,自主游走于任督二脉之间。
她心念微动,真气竟随念而行,完成了一次完整的小周天循环。
成了。
她缓缓睁开眼,眼中再无迷茫,只有冷光如刃,映着窑火,也映着天边将明未明的苍灰。
她低头看着掌心,轻轻握拳。
那一声几不可闻的剑鸣,仍在耳畔回荡。
她起身,将断剑从炭火中抽出,剑身滚烫,黑芒隐现。
她不避高温,徒手握住剑柄,将其藏入窑底一处隐蔽的暗格——那是她昨夜用铁钳挖出的,再覆以炭灰与碎石,不留痕迹。
风拂过残破茅檐,吹起她沾着雪屑的发丝。
她站在寒窑中央,肩伤未愈,衣衫褴褛,可脊梁挺得笔直。
嘴角,终于扬起一抹冷笑。
那是穿越以来,第一个真正属于“陈薇恩”的笑容。
“你说我是废物?”她轻声呢喃,话语散入晨风,“那我就用这废物之身创造个奇迹。”
远山之巅,雪未化。
一道月白剑袍的身影静立崖边,右臂缠着渗血的绷带,眉目冷峻如冰雕。
他遥望北岭寒窑方向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半块断玉佩——那纹路,竟与某柄古剑脊上的铭文,隐隐共鸣。
忽然,他眸光微动。
风中,似有一声极轻的剑鸣,自寒窑深处,悄然升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