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七十八章 剑心问道
第一百七十八章 剑心问道 (第1/2页)冥血龙帝的残魂彻底消散了，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。
那滴悬浮在半空中的帝血，失去了最后意志的支撑，骤然爆发出远比先前更加炽盛、更加磅礴的光辉，将整片昏暗死寂的陵寝核心照得亮如白昼。粘稠如汞浆，沉重似山岳的帝威滚滚弥漫，每一缕气息都仿佛能压塌虚空，震碎星辰。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古老、蛮荒，又带着一丝真龙独有的神圣与暴戾交织的复杂气息。
林轩立于这片光辉与威压的中心，面色苍白如纸，身形微微晃动。方才那一式倾尽全力的“太初之始”，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剑元，连神魂都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剧痛与空虚。眉心处，那淡金色的太初剑印明灭不定，显得黯淡了许多。
但他强行稳住了身形，脊梁挺得笔直，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滴冥血龙帝的本源精血。
危机并未解除，甚至可以说，真正的考验，现在才刚刚开始。
帝血无主，其内蕴藏的恐怖能量失去了束缚，如同决堤的星河，汹涌澎湃，随时可能将靠近的一切湮灭。更深处，那属于冥血龙帝的残暴、桀骜、混乱的武道意志，虽无灵智主导，却依旧如同烙印般深植其中，化作无形的冲击，疯狂地撞击着林轩的心神。
恍惚间，他仿佛看到无尽血海翻腾，尸骨堆积成山，一头庞大的冥血魔龙在尸山血海中咆哮，龙瞳中充斥着对世间一切的毁灭欲望。那股意志，要将他同化，要将他吞噬，要将他变成只知杀戮的龙奴！
“哼！”
林轩闷哼一声，嘴角溢出一缕鲜血。他猛地一咬舌尖，剧烈的痛楚让几乎沉沦的意识清醒了半分。他运转起《太初噬剑诀》，丹田内那近乎枯竭的剑元漩涡艰难地开始旋转，散发出微弱的吸力。同时，他全力催动眉心的太初剑印，一丝丝至高无上的太初剑意弥漫开来，如清风拂过识海，勉强抵御着那龙帝意志的侵蚀。
他缓缓抬起颤抖的右手，五指张开，朝着那滴帝血虚抓而去。
“嗡——！”
帝血剧烈震颤，爆发出更加狂暴的抗拒。血光如亿万根钢针，刺向林轩的手掌、手臂，乃至全身。他的皮肤瞬间开裂，鲜血淋漓，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“咯吱”声。那不仅仅是能量的冲击，更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压制。若非他身负太初血脉，修炼的又是无上剑诀，恐怕在靠近的瞬间，就已经被这帝威碾成齑粉。
“我之道，乃太初之道，乃剑之极道！岂是区区一滴无主帝血所能慑服！”
林轩低吼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然。他不退反进，脚步猛地向前一踏，右手不顾一切地向前探出，终于，指尖触碰到了那滴滚烫、灼热，仿佛蕴含着一片沸腾血海的帝血！
“轰隆！！！”
接触的刹那，林轩的识海仿佛炸开了万千道雷霆。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血色世界。冥血魔龙的虚影在其中翻江倒海，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，无尽的暴虐、贪婪、毁灭的意念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。
他的身体成了战场。
externally，帝血中浩瀚如海的能量，如同失控的洪荒巨兽，蛮横地冲入他的四肢百骸，奇经八脉。经脉在第一时间就传来了撕裂般的剧痛，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彻底撑爆。丹田气海更是翻江倒海，那小小的剑元漩涡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，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，随时可能倾覆。
Internally，龙帝意志化作无数狰狞的魔龙虚影，在他的识海中肆虐，冲击着他的神魂本源，试图磨灭他的自我意识，将他拖入永恒的沉沦与疯狂。
痛！难以形容的剧痛！
从肉身到灵魂，每一个角落都在承受着凌迟般的折磨。林轩的身体表面，血管根根凸起，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，皮肤不断开裂又在其强大的生命力下勉强愈合，周而复始，让他变成了一个血人。他的意识在清醒与混乱的边缘反复横跳，时而能记起自己是谁，为何在此，时而又被无尽的杀戮欲望所充斥，只想毁灭眼前的一切。
他死死守住识海最深处的那一点灵光，那是太初剑印所在，是他剑心通明的本源所在。
“心若冰清，天塌不惊。万变犹定，神怡气静……”
一段得自太初传承中的无名静心法诀，被他下意识地默念。同时，《太初噬剑诀》被运转到了他目前所能达到的极致。丹田内的剑元漩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，不再是微弱的吸力，而是化为了一个贪婪的黑洞，强行吞噬、炼化着涌入体内的帝血能量。
这个过程，缓慢而残酷。
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。或许只是一瞬，又或许是千万年。
林轩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，仿佛剥离了肉身，飘荡在一条由无数光影碎片组成的河流之中。他看到了自己幼年时于林家后山，手持木剑，对着朝阳一次次笨拙劈斩的场景；看到了得到神秘剑印，觉醒血脉那一夜的激动与决绝；看到了无数次的生死搏杀，剑下亡魂的哀嚎与自己的血泪；也看到了苏婉清那清丽绝俗的容颜，以及她转身离去时，眼角那一滴未曾被他察觉的晶莹……
红尘万象，爱恨情仇，如同走马灯般流转。
他的剑心，在这极致的煎熬与回忆的冲刷下，开始出现了细微的裂痕。过往的执着、仇恨、爱恋、守护……种种情绪被放大，与冥血龙帝残存意志中的暴虐不断碰撞、交织。
何为剑？为何执剑？
是为了快意恩仇，斩尽敌寇？是为了守护所爱，不负誓言？还是为了攀登绝巅，见证武道极致？
这些答案，曾清晰无比，此刻却变得模糊。
若为守护，当手持利剑，杀出一个朗朗乾坤，纵使化身修罗，亦在所不惜？还是当谨守本心，明辨是非，不使手中之剑，沦为纯粹杀戮之器？
若为巅峰，是应如冥血龙帝般，掠夺一切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？还是应如太初剑帝般，一剑开天，为后人斩断枷锁，虽万死而不悔？
“我的剑……我的道……”
意识在沉沦中发出无声的拷问。剑心之上的裂痕，越来越多，越来越深，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。
就在这最危险的关头，那一直沉寂于他灵魂本源最深处的太初剑印，忽然轻轻一震。
没有璀璨的光华，没有浩大的声势。只有一股无比纯粹、无比古老，仿佛源自天地开辟之初的“初”之剑意，悄然弥漫开来。这股剑意，不带有任何属性，不蕴含任何情绪，它只是“存在”本身，是万物的起点，也是一切的归宿。
它如同定海神针，瞬间抚平了林轩识海中翻腾的狂涛。那些肆虐的魔龙虚影，在这股纯粹的“初”之意境下，如同冰雪遇阳，迅速消融、退散。
并非强行镇压，而是……同化，或者说，回归本源。
与此同时，林轩那布满裂痕，几乎要崩碎的剑心，在这股“初”之剑意的浸润下，开始了缓慢而坚定的重塑。
破碎的剑心碎片，并未消散，而是在那古老意境的引导下，如同百川归海，重新汇聚、融合。那些因极致痛苦和意志冲击而产生的迷茫、动摇、暴虐……被一点点剥离、淬炼。
他的意识，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明之境。
仿佛脱离了肉身的桎梏，站在一个更高的维度，俯瞰着自身的一切。过往的经历，情感的纠葛，道的抉择……都变得清晰无比。
他看到了自己因仇恨而出的剑，因爱恋而生的执，因守护而存的念，因巅峰而起的欲……这些，都是他剑道的一部分，是他力量的源泉，却也可能是他前进路上的迷障。
“剑，是器，亦是心。”
“执剑非为杀，而为断。”
“断是非，断因果，断虚妄，断枷锁……”
“守护需剑利，然心不可蒙尘。巅峰需力强，然道不可偏离。”
“我所求之剑道，当如太初，包容万物，亦斩破万物。持如履薄冰心，行勇猛精进事。以手中之剑，守护值得守护之人，斩灭该当斩灭之敌，求索那无上之剑道极境……”
“此心，即为我剑！此念，即为我道！”
“轰！”
仿佛宇宙初开的第一声道音，在林轩的灵魂深处响彻。
那重塑的剑心，不再是原本的晶莹剔透，而是化作了一种混沌般的色泽，内里仿佛有无数微小的剑影在生灭、演化，蕴含着无穷的可能。它更加坚韧，更加通透，也更加接近剑之本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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