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6章 祠堂塌了,规矩不能塌
第136章 祠堂塌了,规矩不能塌 (第1/2页)雨脚收尽的清晨,肖锋踩着青石板上未干的水洼,水珠从鞋底溅起,凉意顺着裤管爬上来。
他怀里抱着那把竹梢带新茬的扫帚,竹节粗糙的触感硌着臂弯,还残留着昨夜雨水的湿气。
祠堂废墟的断瓦还沾着泥,泛着灰褐的冷光,晨雾如纱,缠在残垣之间。
几根雕着缠枝莲的木梁斜斜插在土堆里,像被风雨折断的老鹤腿,断裂处露出木芯的淡黄,雨水顺着纹路渗进泥土,发出极轻的“嘶——”声。
他蹲下去时,裤脚蹭过湿泥,凉腻地贴上小腿。
指尖抚过木梁上模糊的雕花——那凹凸的刻痕还存着阿公掌心的温度。
是当年阿公亲手刻的,说这花要绕着门框开,护着进来议事的人。
肖锋记得阿公临终前攥着他的手,喉咙里呼噜着说:“小锋啊,祖宗的规矩不是供在房梁上的,是让人坐下来,把理儿掰扯亮堂的。”那声音像从深井里浮上来的回响,混着药罐的苦味和床头油灯的噼啪声。
“阿强。”他转身,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穿牛仔外套的年轻人,眼尾还带着没擦干净的炭笔印子,像不小心蹭上的灰烬。
阿强的喉结动了动,盯着那截木梁,指节捏得发白:“我……我昨儿听见祠堂塌的动静,像一声闷雷砸进土里,以为爷爷的魂儿要散了。”他的声音有些抖,风从废墟的缺口吹进来,拂动他额前几缕乱发。
肖锋把木梁递过去,指尖触到阿强掌心的薄茧——那是画了十年插画的手,指腹有铅笔磨出的微硬,还带着清晨的凉。
“你爷爷留下的不是这房子。”他声音轻,却像钉子敲进青石板,每一下都震得脚底发麻,“是让咱们坐一块儿,把理儿说透的地方。”
阿强的睫毛颤了颤,接过木梁时指腹蹭过雕花,木刺勾住皮肤,微微一疼。
他突然红了眼眶:“我爷爷总说,老辈人定规矩,是怕子孙走岔道。可现在……现在规矩成了堵人的墙。”他低头盯着木梁,发梢垂下来遮住表情,像一道沉默的帘子,“我带了速写本,想把新议事厅的样子画给大伙儿看。”
肖锋望着他背包里露出半截的画纸,泛黄的纸角被雨水打湿了一点,边缘微微卷起,像一片被风翻动的旧信。
他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。
他知道阿强回来不是为了画山水,是要替爷爷争口气——去年老李说“外姓人没资格改村规”,阿公气得住了半个月院。
上午九点的茶馆飘着茉莉花茶的苦香,茶烟袅袅,混着老木桌的陈年油味。
老李把茶碗往桌上一墩,茶沫子溅在青布衫上,留下几点深色印子。
他眼角的褶子堆成核桃,手指敲着八仙桌,发出“笃、笃”的闷响:“各位老兄弟,外村来的第一书记要拆祠堂改议事厅,这是要断咱们的根!老祖宗的训诫刻在墙上,能说改就改?”
靠墙的竹椅吱呀一声,白发阿婆扶着拐棍站起来。
她袖口沾着刚摘的青菜叶,叶尖还滴着水,落在地上一个小小的深点。
她的声音却像敲铜盆,清亮而穿透:“老李头,那年大旱,水库的水该按户分还是按地分?是谁带着小锋半夜去县里找水管,把救命水引到咱们村?”她眯起眼,目光像针,“你说那算不算老祖宗的规矩?”
老李的脸腾地红了,茶碗攥得指节发白,瓷壁上的裂纹仿佛也跟着发烫。
他张了张嘴,想说“那是特殊情况”,可当年阿婆儿子背着他把自家水窖分给三户没水的人家,老祖宗牌位前跪了三天的事儿,突然就哽在喉咙里,像一块烧红的炭。
这时门帘一掀,阿强抱着一摞素描纸挤进来。
他额角沾着木屑,纸页边缘被雨水打湿,发出轻微的“沙沙”声。
他把画纸摊在桌上:“叔伯婶子们看这个——新议事厅正中央留了块黑板,墙上贴大家提的意见。”他指着一张水彩画,颜料还微微反光,“这是我爷爷说的‘说理台’,谁有事儿都能站这儿说,边上还画了漫画版村规,认字不认字都能看明白。”
王大爷凑过去,老花镜滑到鼻尖,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:“这画的是‘借粮要还’?”他用烟杆戳了戳画里背着米袋的小人,烟灰簌簌落下,“比当年祠堂墙上的字儿生动。”李奶奶摸了摸画纸边缘,指尖感受着纸的纹理,抬头对阿强笑:“你爷爷要是看见,得夸你这手画没白学。”
老李的手指在桌下绞着裤缝,布料被搓得发亮,喉咙动了动终究没出声。
他望着阿强泛红的耳尖,突然想起自家孙子去年过年回来,说要教他用微信投票,被他拍着桌子骂“乱了章法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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