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 声带、汤勺与消失的红本
第45章 声带、汤勺与消失的红本 (第1/2页)省城第一人民医院,手术层。空气冰冷,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和某种金属器械特有的冰冷气息。无影灯刺眼的白光如同神罚,精准地笼罩着手术台。林星仰躺着,脖颈被一个冰冷的金属支架固定成一个微微后仰的、极其脆弱的姿势,口鼻被氧气面罩覆盖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闷的回响。
全麻药物像冰冷的潮水,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,正通过手背的静脉导管,缓慢而坚定地涌入他的血管。意识如同退潮般迅速剥离、下沉。视野里的无影灯光晕开始模糊、旋转,耳边监护仪规律而冰冷的“嘀嘀”声渐渐遥远、变形,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、无垠的寂静之海。
他最后残存的感知,是喉咙深处那一片彻底失去知觉的空茫,以及……胸腔口袋里那个小小的、坚硬的暗红色硬壳本子。它紧贴着他的心跳,像一个沉默的锚,在意识沉入黑暗深渊的最后刹那,将他牢牢地拴在了“林星”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之上。
无影灯下,主刀医生陈教授那双被无菌手套包裹、只露出冷静而专注双眼的脸庞,微微凑近了固定在林星口鼻上方的支撑喉镜。高清的显微镜头,如同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探针,穿过张开的咽喉,清晰地投射在旁边的显示器上。
屏幕上,是声带的微观世界——一个伤痕累累的战场。
原本应该光滑、柔韧、边缘清晰的淡粉色声带组织,此刻布满了狰狞的白色瘢痕。那些瘢痕如同干涸板结的盐碱地,又像肆意生长的藤蔓,紧紧地缠绕、扭曲着声带的形态,将它们拉扯得变形、僵硬。断裂处的边缘参差不齐,被增生的纤维组织粗暴地粘连在一起,形成一道道顽固的、阻碍气流顺畅通过的堤坝。这就是林星那撕裂般嘶哑嗓音的根源。
“喉返神经监测电极就位。”
“显微器械准备。”
“生理盐水冲洗。”
“激光功率调整,低能量精细模式。”
陈教授的声音透过口罩,清晰而冷静地在寂静的手术室里响起,每一个指令都简洁精确。助手和器械护士如同精密的齿轮,无声而高效地运转着。
冰冷而精细的显微器械,在陈教授稳定得如同机械臂的手指操控下,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片被放大的战场。尖端细如发丝的分离钳,极其轻柔地、一点点地剥离着那些如同混凝土般顽固的瘢痕粘连组织。每一次分离,都像是在拆除一枚极其微小的、深埋在血肉里的炸弹,需要极致的耐心和稳如磐石的定力。
生理盐水带着细微的冲刷声,持续不断地冲洗着术野,带走分离下来的组织碎屑,保持着视野的清晰。高清显示屏上,那被瘢痕束缚、扭曲变形的声带边缘,在精细的操作下,正被一点一点地从束缚中解放出来,小心翼翼地恢复着它本该有的、相对平滑的轮廓。
“注意保护喉返神经分支。”
“瘢痕基底较深,注意深度控制。”
“激光准备。”
一道极细、极冷的淡蓝色光束,从显微激光刀的尖端精准射出,无声地落在需要精准止血或切割的微小血管和顽固纤维组织上。光束接触的瞬间,组织表面冒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细微白烟,随即被生理盐水冲走,创面瞬间变得干净、清晰。这种激光的热效应被严格控制在一个极其微小的范围内,最大限度地减少对周围健康组织的损伤。
时间在无影灯下无声流逝。显示器上,那伤痕累累的声带,正在经历一场无声而精妙的重塑。顽固的堤坝被拆除,扭曲的形态被矫正,断裂的边缘被尽可能地修整对齐。虽然无法完全抹去所有伤疤的痕迹,但那个曾经被彻底阻塞的“河道”,正在被艰难地疏通、整理,为声音的重新流淌,开辟着新的、更顺畅的可能。
“声带边缘形态初步恢复。”
“粘膜下注射少量抗瘢痕药物。”
“检查喉返神经监测信号,稳定。”
“准备撤喉镜,结束手术。”
当支撑喉镜被轻柔地撤出,冰冷的器械感消失,林星依旧在深沉的麻醉中沉睡着。手术室明亮的灯光下,他脸色苍白,呼吸平稳,只有额角渗出的一层细密汗珠,无声地诉说着这场发生在微观世界的无声战役。他的喉间,被放置了一个小小的支撑喉模,像一个微小的守护者,维持着刚刚被重塑的脆弱结构。
手术很成功。微观战场上的障碍已被清除,新的航道被开辟。剩下的,是漫长的、需要无比耐心和坚韧的复航。
VIP病房里,空气带着医院特有的洁净气息,混合着淡淡的艾草陈皮熏香——那是阿汐特意带来的。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,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栅。
林星平躺在病床上,脖颈被一个柔软的颈托固定着,维持着微微后仰的姿势,无法转头,也无法说话。麻醉的效力早已褪去,喉咙深处传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——不是剧烈的疼痛,更像是一种沉重的肿胀感,带着火辣辣的异物感和被强行撑开的麻木。每一次吞咽,都如同吞下烧红的炭块,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,让他额角瞬间渗出冷汗。他只能发出极其轻微的、如同气音般的“嘶嘶”声,连最微弱的音节都拼凑不出。
床头柜上,立着一块崭新的白色写字板,旁边放着一支水性笔。
“阿星哥!你醒啦!”阿汐惊喜的声音传来。她刚抱着吃饱奶、重新睡熟的小景曦从外面回来,轻轻地把儿子放进墙边早已准备好的便携婴儿床里。看到林星睁开的眼睛,她立刻放下东西,快步走到床边。
林星的目光追随着她,深潭般的眼底带着刚醒来的茫然和喉咙不适的痛楚。他张了张嘴,却只发出嘶哑的气流声。
“别说话!千万别说话!”阿汐立刻竖起食指压在唇边,眼神紧张得像在制止一场灾难,“陈教授说了,至少一个月,一个字都不能说!绝对禁声!喉咙不能用力!连咳嗽都要忍着!”
她拿起写字板,塞到林星手里,又把笔递给他,声音放得极轻,带着哄劝:“想说什么,写下来,嗯?”
林星看着手里的板子和笔,又看看阿汐近在咫尺、写满担忧和温柔的脸庞,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一种奇异的安心感同时涌上心头。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,手指有些僵硬地握住笔,在白色的板子上,一笔一划,极其缓慢地写下三个歪歪扭扭的字:
“疼。水。”
阿汐立刻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,里面是温度刚刚好的温水。她插上一根细细的弯头吸管,小心翼翼地递到林星唇边:“慢点,一点点吸,千万别呛到。”
林星微微侧头,含住吸管,极其缓慢、小口小口地吸着。清凉的水流滋润着灼痛的喉咙,带来一丝短暂的、珍贵的慰藉。他闭了闭眼,感受着水流滑过,在写字板上又写:
“谢。”
阿汐看着他笨拙写下的字,看着他苍白脸上那极力忍耐痛苦的神情,鼻尖一酸,连忙别过脸去,假装整理水杯,声音却带着一丝哽咽:“谢什么谢,笨蛋。”她吸了吸鼻子,重新转回头,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,拿起写字板,在“疼。水。”下面飞快地写了一句:
“忍着!再疼也得忍!敢偷偷说话试试!”
后面还画了个凶巴巴的、龇牙咧嘴的小人表情。
林星看着那幼稚却充满威慑力的涂鸦,深陷的眼窝里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,无奈地点了点头。
阿汐的“女王”模式,从这一刻起,正式宣告启动,并在林星为期一个月的绝对禁声期里,发挥到了极致,且花样百出。
“吃”的战争:
每天,张婶或者海婆婆都会准时送来精心熬制的营养汤水——鸽子汤、黑鱼汤、瘦肉汁,炖得软烂的粥品。阿汐化身最严格的质检员兼投喂员。
“张嘴,啊——”她舀起一勺温度适中的汤,像哄小景曦一样,递到林星嘴边。
林星皱着眉,看着勺子里的汤,又看看阿汐。他想自己来。他伸手想去接勺子。
“啪!”阿汐的手背轻轻拍开他的手,动作快如闪电,眼神不容置疑:“不准动!手抖了呛到你怎么办?老实点!”她勺子又往前递了递,几乎要碰到他的嘴唇,“快点!凉了就没营养了!”
林星无奈,只能微微张开嘴,小心翼翼地含住勺子边缘。阿汐手腕稳稳地一抬,汤水滑入他口中。整个过程,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喉咙,仿佛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操作。
林星艰难地咽下,喉咙的刺痛让他眉头紧锁。阿汐立刻紧张地问:“烫不烫?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要不要歇会儿?”得到林星摇头的示意后,才又舀起下一勺。
一碗汤,往往要喂上大半个小时。林星觉得自己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大型婴儿,既无奈又……心底某个角落,被这无微不至的、甚至有点霸道的照顾,熨帖得暖洋洋的。
有一次,林星实在觉得太慢了,趁着阿汐转身去拿纸巾的功夫,飞快地端起碗,想仰头灌两口。结果刚喝进去,就被那突如其来的吞咽动作刺激得喉咙剧痛,猛地呛咳起来!这一咳,牵扯到喉部伤口,疼得他瞬间蜷缩起来,冷汗如瀑,脸憋得通红,只能发出痛苦的“嗬嗬”气音。
“林星!!!”阿汐魂飞魄散地扑过来,一边用力拍他的背,一边又急又气地吼,“你想气死我是不是?!让你别动别动!说了多少遍!疼死你活该!”吼着吼着,眼泪就掉了下来。
林星咳得撕心裂肺,疼得眼前发黑,却清晰地看到阿汐脸上的泪水和那份毫不掩饰的心疼与后怕。他无力地抓住她的手,在写字板上歪歪扭扭地写:“错。别哭。”
阿汐看着那两个字,哭得更凶了,一边哭一边凶巴巴地用纸巾给他擦汗擦眼泪:“再有下次,汤都不给你喝了!饿死你!”
“动”的监管:
林星稍微恢复点精神,就闲不住。想下床走走,想看看窗外,想……偷偷拿手机看看邮箱或者新闻(陈教授说用眼过度影响恢复)。
然而,他的脚刚沾地,阿汐的声音就如幽灵般响起:“躺回去!陈教授说了,前两天尽量少动!”
他想去窗边站站,阿汐立刻像护崽的母鸡一样张开手臂:“不行!窗边有风!感冒了咳嗽怎么办?伤口裂开了怎么办?”她指着床头的写字板,“想看风景?画给你看!”然后她真的拿起笔,在板子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太阳和几根线条代表树,下面写上:“外面天气很好,阳光灿烂,小鸟在叫(大概吧)。”
林星看着那抽象派风景画,嘴角抽搐了一下。
他想拿手机,手指刚碰到,阿汐就“嗖”地一下把手机抽走,塞进自己口袋里,板着脸:“不行!看手机费神!影响伤口愈合!无聊了?我念书给你听!”于是,病房里开始回荡起阿汐磕磕巴巴、却异常认真的念书声,念的是她从护士站借来的《孕产妇保健知识》……林星听得眼皮直打架。
最绝的是“排泄”问题。林星第一次需要解手,看着床边的尿壶,再看看阿汐,脸憋得通红,在写字板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走向卫生间的图标,意思是要自己去厕所。
阿汐叉着腰:“不行!你脖子不能用力!走路万一头晕摔倒怎么办?就在床上解决!我帮你!”
林星:“……”他死死瞪着阿汐,眼神里充满了“士可杀不可辱”的悲愤。
阿汐被他看得有点心虚,但依旧寸步不让:“看什么看!我是你老婆!这时候还害什么臊!快点!憋坏了更麻烦!”说着就要去掀被子。
林星吓得差点从床上弹起来(当然只是幻想),死死按住被角,在写字板上飞快地写,字迹都潦草了:“不!我!能!走!扶!”
最终,阿汐拗不过他,只能像个高度警惕的侍卫,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一步一挪地走向几米外的卫生间。开门,扶他站好,然后……她居然背过身去,但耳朵竖得像天线,嘴里还碎碎念:“扶稳了啊!别用力!慢慢来!好了没?好了吱一声!”
林星站在马桶前,听着背后阿汐的碎碎念,感受着她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力道,脸烫得能煎鸡蛋,那点生理需求被这巨大的尴尬和……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感冲击得七零八落。他在心里无声咆哮:这还不如在床上解决呢!至少没这么羞耻!
“猫”的危机:
一周后,林星的情况稳定了许多,伤口恢复良好,肿胀感消退了不少,虽然依旧不能说话,但精神好了很多。阿汐也稍微放松了一点紧绷的神经,偶尔会抱着醒着的小景曦在床边逗他玩。
这天,王婶来探望,顺便把在家里闹腾着想主人的“老板”和“饼干”也带来了。两只猫一进病房,先是警惕地嗅了嗅消毒水味,随即“喵呜”一声,认出了床上的林星,立刻就想往病床上跳。
“老板”动作最快,后腿一蹬,眼看就要扑到林星胸口!
“不许跳!!!”阿汐的尖叫堪比防空警报,一个箭步冲过去,在半空中拦截了灰蓝色的毛团。“老板”被她抱在怀里,不满地扑腾着,发出委屈的“喵喵”声。
“饼干”则被这声尖叫吓得炸了毛,弓着背,警惕地看着阿汐。
阿汐抱着“老板”,心有余悸地瞪着两只猫:“你们两个捣蛋鬼!不知道爸爸脖子不能碰吗?跳上去压到伤口怎么办?抓到他怎么办?都给我老实待在地上!”她指着墙角,语气严厉。
林星看着被训斥得蔫头耷脑的两只猫,再看看阿汐护犊子般紧张的样子,想笑又不敢笑(怕扯到喉咙),只能在写字板上画了个流泪的猫脸,旁边写:“可怜。想。”
阿汐没好气地把写字板拍回去:“想也不行!等你好了回家随便抱!现在,门儿都没有!”她转头又瞪向试图靠近婴儿床看弟弟的“饼干”:“饼干!离弟弟远点!掉毛!”
于是,两只可怜的大猫,只能委委屈屈地趴在离病床和婴儿床都有一段距离的地毯上,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主人和小主人,发出幽怨的咕噜声。林星看着它们,又看看抱着景曦轻声哼唱、不时警惕地扫一眼猫咪的阿汐,心头一片柔软。这严苛的“隔离”政策背后,是她对他安危近乎偏执的保护。
“找”的焦虑:
日子在阿汐无微不至(有时近乎“霸道”)的照顾下一天天过去。林星的恢复情况很好,喉咙的异物感和疼痛感明显减轻,复查时陈教授也连连点头。阿汐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一些,也有空想起一些“琐事”。
一天下午,小景曦被海婆婆抱去楼下小花园晒太阳了。阿汐在病房里收拾东西,准备明天林星出院要带的物品。她打开自己那个米白色的帆布挎包,习惯性地想检查一下里面的证件是否齐全——身份证、医保卡、银行卡……还有最重要的,那本暗红色的结婚证。
她的手在包里摸索着,脸上的表情从轻松渐渐变得疑惑,然后是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。
没有?
她不信邪,把包里的东西一样样掏出来放在床上:纸巾包、小景曦的备用奶嘴和口水巾、一小包零食、钥匙串、零钱包、手机……甚至把内衬的口袋都翻了个底朝天。
没有!那本小小的、硬硬的暗红色本子,不见了!
阿汐的心猛地一沉,脸色瞬间白了。不可能啊!她明明记得手术前夜,自己把它拿出来摩挲了很久,然后……然后放回包里了!怎么会没有?难道是那天在诊室门口情绪激动时弄丢了?还是在医院跑来跑去的时候掉了?
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。那不仅仅是两本证件,那是她和阿星哥之间最牢固的纽带!是她在最无助、最害怕的时候,唯一能紧紧抓住的证明!丢了?怎么能丢了!
她立刻开始在病房里翻找。床头柜的抽屉、床底、沙发缝隙、甚至林星盖过的被子都被她抖开仔细检查。没有!哪里都没有!
“阿星哥!”她急得声音都变了调,冲到林星床边,也顾不上禁声令了,“你看到我们的结婚证了吗?我放包里的那个红本子!不见了!”
林星正靠在床头看书(阿汐特批的),闻言,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。他缓缓抬起头,看向阿汐。她的脸因为焦急和恐慌而涨红,眼眶微微发红,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助和茫然。
来了。林星的心跳漏了一拍。他强作镇定,眼神里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疑惑,然后在写字板上慢慢写:“结婚证?你……收起来了吧?家里?”
“没有!我记得清清楚楚!手术前一天晚上我放进包里了!就在诊室签同意书之前我还摸到过!”阿汐急得直跺脚,“肯定是在医院丢的!怎么办啊阿星哥!补办很麻烦的!而且……”而且,她心里还藏着那个隐秘的、关于“楚星河”的念头,这证丢了,仿佛某种预兆,让她心慌意乱。
林星看着她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,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愧疚,但更多的是一种“幸好我拿了”的卑劣庆幸。他故作轻松地写:“不急。先出院。回家……再找。可能……忘家里了。”他故意把字写得歪歪扭扭,显得很虚弱。
阿汐看着他那副“病弱”的样子,也不好再追问,只能忧心忡忡地点头,但找结婚证这件事,像一根刺,扎进了她的心里。
回到海角村温暖的家,阿汐立刻开始了掘地三尺般的寻找。主卧的衣柜、床头柜、书桌抽屉、甚至连阿星书房那个上锁的抽屉(她没钥匙)都试图撬开看看(未果)。客厅的沙发垫子被掀开,储物柜被清空,厨房的碗柜底下都用手电筒照了……
“老板”和“饼干”好奇地跟在她身后,看着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翻箱倒柜,偶尔被翻出来的东西(比如一个滚落的毛线球)吸引,扑上去玩闹,反而被心烦意乱的阿汐轻轻呵斥开。
“到底放哪儿了呢……”阿汐坐在地板上,周围一片狼藉,沮丧地抓着自己的头发。她明明记得放进包里了!难道真是自己记错了?或者……是阿星哥收起来了?可他为什么要收起来?还藏得这么严实?
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:他是不是……也不想离婚了?所以偷偷藏起了结婚证?
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,脸颊微微发烫。她甩甩头,把这个“自作多情”的想法压下去。不可能!他明明都答应手术了,声音也在恢复……他肯定还是想变回那个完美的楚星河。
就在阿汐被“找证”折磨得快要神经衰弱时,林星却迎来了另一个重大节点——陈教授宣布,术后一个月的绝对禁声期结束,他可以开始尝试非常非常轻微的、简单的发声练习了!同时,声带恢复情况超出预期,原本预期能恢复到正常七八成的声音,现在看来,有望达到九成以上!
这个消息如同甘霖,瞬间冲散了家里因找结婚证而弥漫的低气压。阿汐欣喜若狂,暂时把红本子抛到了脑后。
然而,对林星来说,“声音恢复”这个天大的好消息,却伴随着一个巨大的“噩耗”——这意味着,阿汐随时可能拿着(虽然暂时找不到)结婚证,跟他提那件他打死也不想面对的事情!
不行!绝对不行!
于是,一场由林星自导自演、旨在无限期推迟“离婚谈判”的、啼笑皆非的“拖延战术”大戏,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序幕。
某天清晨,阳光正好。阿汐哼着歌在厨房准备早餐,心情因为林星声音恢复良好而格外明媚。她想着今天天气不错,等会儿收拾完,就跟阿星哥好好谈谈……证的事。
“阿星哥,吃早……”她端着粥走出厨房,话还没说完,就看到林星捂着肚子,眉头紧锁,一脸痛苦地蜷在沙发上,额头上……似乎还努力憋出几滴冷汗(效果不佳)。
“怎么了?!”阿汐吓了一跳,粥碗差点脱手。
林星抬起头,用他那已经清亮了许多、却故意压低显得虚弱的声音,气若游丝地说:“肚……肚子疼……可能……昨晚着凉了……拉……拉肚子……”说完,还配合地“哎哟”了一声,演技浮夸。
阿汐狐疑地看着他:“拉肚子?昨晚被子盖得好好的啊?吃了什么不干净的吗?”她放下粥碗,伸手去摸他额头,“没发烧啊?”
“就……就是疼……”林星眼神闪烁,不敢看她,捂着肚子的手更用力了,“可能……肠胃……弱……”
阿汐盯着他看了几秒,忽然转身进了卫生间。片刻后,她拿着一个小药盒出来,倒出两片药,又倒了杯温水,递到林星面前:“喏,吃这个,专治拉肚子。吃了药,休息会儿,要是还不好,我们去县医院。”
林星:“……”他看着那两片白色的药片,骑虎难下。吃?他根本没病!不吃?戏就穿帮了!他只能硬着头皮,接过药片和水,在阿汐“关切”的注视下,视死如归地吞了下去。结果因为吞得太急,呛了一下,引发喉咙一阵真实的、火辣辣的刺痛,疼得他龇牙咧嘴,眼泪都快出来了。
阿汐看着他狼狈的样子,又好气又好笑,心里那点怀疑更重了。她没戳穿,只是凉凉地说:“看来是真不舒服,那今天就在家好好躺着吧,哪儿也别去了,更别说别的了。”她特意在“别的”两个字上加了重音。
林星捂着又疼(喉咙)又可能即将真疼(泻药)的肚子,欲哭无泪。第一回合,失败!还搭进去两片不明药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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