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8章 :工
第258章 :工 (第1/2页)晋阳城外,家园农牧区域。
伴随着一阵低沉而有力的“突突”声,农牧区里热闹非常。
只见几台造型奇特的钢铁巨物,正冒着滚滚浓烟,在更为平坦开阔的预留地块上缓缓移动。
粗大的铁烟囱喷吐着白烟,蒸汽推动着拉杆,发出沉闷的撞击声。
很显然,这不是这个时代应该有的东西。
以蒸汽为动力的试验农械。
蒸汽农机拉着比寻常耙犁更为庞大的铁犁平稳的朝前移动着,它每走一步,身后就留下一片规整松散的土垄。
驾驶这农机的人脸上刚露出惊喜的表情,但才过几分钟,他那张脸又沮丧的跌了下去。
蒸汽农机又罢工了。
那人一身文士袍服下摆撩起掖在腰带上从驾驶室跳下,弯腰仔细检查着气缸与驱动轮的连接部位,脸上油污一道一道的神情专注,正是工曹掾韩暨。
“韩司!大铁牛又闹脾气了?”
几名工匠跑了过来,也接手检查了起来。
韩暨直起身,用袖子擦了把额头的汗,露出一丝沮丧却欣慰的笑意:“这家伙还是脾气大,不过这次比上次好了不少,你们看。”
他指向蒸汽农机后土地上的距离标识。
“三百二十七米!比上次的五十三米,多走了两百多米!成功有望!”
几个工匠带着隔温的护具,将蒸汽农机前头的动力区拆解,一一检查。
其中一人看向被开垦的土地,脸上也是笑意盎然:“上次是气压的安全阀不够精密,导致气体外泄严重,这次一路上倒也没看到有泄气的地方,起码有一项现在是合格了。”
韩暨颔首:“是啊,有进步就是成功,就看这次是哪些地方有问题了,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弄出主公口中一日四五百里,载货数十万石的东西来。”
“马大匠,你说咱们真能弄出主公口中所说的器物来吗?”
马冉抚须轻笑:“应该能吧,韩司你看,咱们这不是已经弄出了能带动十几米宽的犁地机了吗?”
韩暨轻叹一声笑道:“也是。”
两人对话刚结束,蒸汽农机前头的几名工匠就排查出了问题所在。
一名工匠用钳子夹着一块微微有些变形的轴旋连接齿轮近前说道:“找到问题了,这枚工件的参数有问题,有些偏心形变,不过很小,但随着农机运作,变形的程度也变大了,最后卡住了。”
韩暨接过钳子,用随身的卡尺量了几遍:“记录,回去后重新锻造,确保工件质量。”
“诺!”
晋阳城,匠作营的核心地带。
这里终日喧嚣不息,是并州力量的熔炉与心脏。
各种水力,或者蒸汽驱动的锻锤,日夜不停地起落,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,将烧红的铁胚砸成需要的形状。
最大的“火室”工坊内,数台经过改良的二代蒸汽机如同伏卧的钢铁巨兽,发出低沉而雄浑的咆哮。
粗壮的连杆带动着巨大的飞轮高速旋转,再通过复杂的齿轮和传动轴,将澎湃的动力分配给车间内一排排的锻锤,轧辊,鼓风机。灼热的气流裹挟着煤灰在车间内翻卷,巨大的噪音让面对面说话都需扯着嗓子喊。
然而,就在这看似混乱嘈杂的环境中,却有着一种奇异的,高度组织化的秩序。
匠人们各司其职,如同精密机器上的齿轮。
靠近一台正在全速运转,驱动着一组重型锻锤的蒸汽机旁,老何正侧着耳朵,凝神倾听。
他布满老茧和烫伤疤痕的手,轻轻抚过气缸外壁,感受着那规律而强劲的震颤。
他是老何,晋阳工坊资格最老的铁匠头之一,也是跟着张显一路从桃源来并州后硬逼着学习蒸汽奥秘的人。
从最初的茫然抗拒,到如今的痴迷沉醉,他的心路历程,正是并州工匠阶层面对蒸汽时代冲击的缩影。
“何头儿!三号机压力表针晃得有点凶!你给瞧瞧?”一个年轻的工匠学徒顶着噪音大声喊道,脸上带着紧张和油汗。
老何立刻大步走过去他眯起眼,仔细盯着固定在气缸上方那根半透明的玻璃管里跳动的水银柱,又俯身检查了安全阀的状态和锅炉水位。
“加煤太急了!火太旺,汽压冲得猛!稳着点添!”
老何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:“小六子!把进气阀关小半圈!对,慢点!…好了!稳住!”
他一边指挥,一边亲自拿起长柄铁钩,调整着炉膛内的煤块分布,动作精准而富有韵律。
随着他的调整,琉璃管里那疯狂跳动的水银柱渐渐稳定在一个安全的区间,蒸汽机那震耳的咆哮声也似乎平顺柔和了一丝。
年轻的学徒长长舒了口气,看向老何的眼神充满了敬佩。
老何直起腰,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煤灰,看着眼前这台稳定输出着澎湃动力的机器,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。
“记住喽,伺候这铁家伙,光有蛮力不行,得懂它的‘脾气’!它喘气急了(气压过高),得给它顺顺(调进气)。
它‘渴’了(水位低),得赶紧喂水,它‘累’了(轴承过热),得给它抹油(润滑)!你把它当个活物,当个倔脾气的牛来伺候,摸准了脉,它就是你手里最听话,最有劲的宝贝疙瘩!”
周围的工匠们听着这朴素的比喻,都笑了起来,但笑容里都带着深以为然。
一个负责记录数据的工曹吏员走过来,将一块半个巴掌大小,打磨光滑的硬木牌递给老何,牌子上用烙铁清晰地烫着“甲等柒叁”的编号和一个蒸汽机轮廓的简单图案。
“何大匠,你带出来的第三批‘熟手’,今日考核全数通过!这是你的‘匠师牌’,凭此牌,你和你带出的那二十七个徒弟,随时可申请调入‘研发院’那边,参与新机型的试制了!”
吏员的语气带着敬意。
老何接过木牌,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那温润的木质和清晰的烙痕,如同抚摸着情人的肌肤。
他环视着周围这些在蒸汽轰鸣与火花飞溅中挥汗如雨,眼神却异常专注明亮的年轻面孔,心中感慨万千。
“研发院…好啊!”
老何将木牌郑重地揣进怀里,眼中满是欣慰,作为跟张显从桃源来到并州的老班底,他本来直接就有资格进入研发院的,但一想到自己曾经打铁路上的艰难,又看着这些充满了干劲的小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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