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下为棋 第2章 福祸
天下为棋 第2章 福祸 (第2/2页)别过身,伤了老腰,又心痛一叫,道袍受了洞伤,红亵裤点露,羞答答。
许悠云没走多远。
“小儿,你钱掉了快回来拿。”
许悠云快步离去。
“呔!莫走,贫道与你有缘,授汝通天道法,逍遥人间,美哉美哉。”
傻子才会信,可许悠云从小听老酒儿说书,脚步不免慢下来,仙师嬉游人间,只为寻顺眼徒弟,传承道法。
若真如此,错过了,在某个晚上定会悔白一夜月亮。
宁过错不放过,许悠云转身走来。
道士压下喜悦,严肃道:“收徒大事,得先问祖师。”
许悠云停下脚步。
“道长,该怎么问?”
道人憋不住笑意。
“简单,十个铜板,贫道起一卦,上问祖师,下问本心,不愧天,不愧地。”
有些道理,可又不对?
小狡精许悠云,一下想通关隘,把道人娘骂了一千遍,想吃我抹和,白村小诸葛名头说出来吓死你。
“道长,若祖师不同意,这十个铜板还不如拿去打水漂漂。”
道人支吾笑道:“以你天资,祖师定会同意。”
“既然祖师同意,为什么还要收钱算卦?”
道人语塞,干笑两声。
“道长,用嘴算卦?小爷打肿你嘴,挂把夜壶。”
道人假装气得跑来,追不上。
许悠云扭起屁股,扮上鬼脸。
“卦什么卦,挂夜壶,窝屎窝尿熏死你,臭不臭,臭不臭,算卦问问祖师爷。”
道人越发喜欢许悠云,故作恼怒道:“哇呀呀,混账小儿,贫道要把你炼成人丹。”
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井绳。
许悠云跑得飞快,不给任何偷袭机会。
“咳咳咳,咳,咳,咳。”
道人吃了满嘴灰,从前笑方老鬼追人收徒,没想到今日落我头上。
“人生如戏,才笑戏子痴,惊觉亦是戏中人。”
似有天数,许悠云成了黑猫,跑远了回头讥笑。
“夜壶道长,跑快点呀。”
人啊,总在不知不觉间变成曾经最厌恶的模样。
道人没丢石子,而是捶胸顿足,扼腕叹息。
“天雨虽宽,不润无根之草,趋势再好,不遇无缘之人。”
背挺似松,衣袍扬扬,飘然而去。
烟尘下,晨光不在人间,风因信步而起,道人似要骑鹤而去,白头翁如祥云翻涌,托下一座天宫。
玄之又玄,妙应说妙,高人,仙人,游戏人间的谪仙。
“此子必是我师。”
从前全听老酒儿讲大侠去了,师徒礼等细节全成风,吹得许大侠快意潇洒。
左手抱右手?右手抱左手?修仙者不拘于人间俗礼,心诚即可,心诚即可。
下定了决心,跑向道士,深吸口气,对近在咫尺的高大身影深情道:“师......”
“五个铜板也行。”
“父。”
晕乎乎地摸钱,闻遍上下,没一点铜臭味,惟有穷酸气。
此子无缘。
恰在树旁,几片梅花落下,竟有梅花夏天盛开,道人随手拈来一朵。
“梅花扑地,二阴夹阳,上下交错,攻战互制,风吹不动,正是坎卦,大为不吉,祖师也无策。”
许悠云听不明白,只懂个“无策”,如坠深渊。
“你是外地人吗?”
道人笑问道:“你囊个晓得的哟?”
许悠云指着道人,一副被骗了的样子:“你整我哟,将才都是外地人腔势。”
“真真假假,假假真真。管它哪里的话,看得懂就行了。”
许悠云懂个锤子,只觉此生无望。
道人弯腰安慰,轻敲三下许悠云头,抚摸道。
“天无绝人之路,莫灰心。贫道见你骨相奇特,定将封侯拜相,年少成名。”
依旧是高人模样,黄袍道人化成了黑点远去。
道士摸了头,身心便起难以言说的变化,痴立半天,恍然明白遇上了骗子,可心空落,错过了什么。
不见旺财,即使踏在白家大院平整青石道上,心也不免忐忑。
白家祖上出过大官,可以说是诗书传家,到白又乾这代却不行了,兄弟分家后,长子白又乾留在祖宅当大地主。
白家大门却是黑的,汉白玉狮曲发十三,威立两侧,拾阶而上,揪住椒图金环敲门,叩击声似龙吟,回荡在院内,却无人应门。
百无聊赖,倚门发呆。
汉白玉狮为什么口含球铃,怎么放进去的。长得威风凛凛,叫起来定是花猫儿耍铃铛,肯定打不过旺财,输了也是因为太好笑。
胡思乱想之际,大门突然打开。
开门人不知外人,外人不知开门人。
向后跌去,倒在花丛中,香得令人眷恋。下意识抬头,却遮了视线,看不清那人脸,因好奇纵身一跃。
孤儿万事靠己,总结出少之又少的宝贵经验,在泥泞俗世摸爬滚打。
贺疤瘌。
许悠云出于本能逃跑。
烈日高悬,燥蝉鸣夏,无限生机换了天。白骨冷火,寒蝉凄切,寒剑彻心,搅碎三魂七魄。
闭上双眼,短短七年走马灯,最终定格在那个午后。
乡间小道,一剑客,一等人高猛犬。
剑客手提木剑,一路疯跑。无章剑法也成王,所过之处草木俯首,花叶倾倒作了冠,犬吠是群臣万岁。
剑客肆意大笑,快活缭绕天地,余晖下花草随风荡漾,泛起一片金黄涟漪,恰似夕阳笑。
“绝不能死,要活下去,长生……”
白村主道,有辆马车载满青枣飞驰。一道士突然出现,马夫急忙勒马,数颗青枣不可避免地掉落。
“年轻人,吓死你大爷了,货翻了怎么赔,还不快滚!”
道人笑嘻嘻地作揖赔礼,厚着脸皮捡起青枣兜进衣角,没半点要还的意思。
马夫有急事,没和道人计较。
“啪”的一声挥下马鞭,扬尘而去,道人眯起眼目送,里衣擦了擦青枣,清爽可口,饱腹正好。
剩下的掀起道袍,用手捧住,道人自嘲。
“吃不了兜着走啊。”
道人双手负后,慵懒地伸直腰背。
“无量勒个天尊哟。”
这样一来兜住的青枣四下滚落,皆有了归宿止住后,道人才慢慢拾捡,擦干净后脱下道袍,打包兜住。
漏了个小青枣,静静躺在草丛,一只松鼠囫囵吞下,吐出个枣核跑了。
清风微拂,道人抬起下巴,舒服得像只猫。
酒味也飘来,香得有点邪乎。
道人眼冒精光,轻快欢腾,如逆行酒香,浮游于一片桃花,沉入酒楼。
好酒无人饮,人生寂寞,世间无知己。
里面只有个女子,风情万种,香手托腮,撑在酒桌上兴味索然。
冤家路窄,道人神色瞬间精彩。
女子翩然站起,身姿曼妙,斜坐,眼尾挑道:“好俊的道士,来奴家腿上喝酒。”
道人心中有鬼,装作寻常酒鬼,假意摆手拒绝。
“美酒美人,多喝了酒少看人,多看了人少喝酒。贫道是出家人,更爱喝酒。”
“呵呵,嘴这么会说,骗过不少女子吧。”
道人心虚,一品这话,话中有话,想跑时,手已被挽住,她胜过酒香。
香肩有意无意地靠上道人,指尖拂过脸庞,“来,干一杯?”
道人坐立不安。
“喝呀,怎么不喝?”
“贫道……”
她露出狐狸似的笑容:“小道士,是不是没钱,没钱可以……”
天地突然安静,只剩道人与她,一青枣骨碌碌地落下。
“尽管喝,这些果子算酒钱。”
她吐气如兰,轻压道人肩,藕臂擎酒,缓缓移至嘴边。
道人不是圣人,握住皓腕喝下,偷香窃玉。
见她俏脸含怒,松开藕臂,取了莲花上的酒杯:“好喝,好喝,姑娘也喝一杯。”
她笑了笑,高深莫测。
道人故作轻松,走至对面,提起酒壶说道。
“姑娘,贫道给你倒酒。”
她捏起酒杯,桃花眼含情。
“请。”
道人斟满酒,二人碰一杯。
仅一口道人就爱上这般滋味,万杯不停。
“大道五十,天衍四九,人遁其一,此为定数,亦为变数。妙,妙,喵,喵。”
豪饮一坛,醉生梦死,胡言乱语中猫叫。酒楼女主家泛起几分笑意。
道人踉跄起身,喝完酒想出去,却如断了脊梁骨的老狗,腰身一软,蜷缩在酒桌。
女主家讪笑一声,曳着丰腴体态,款款落坐。
道人顺香风醉卧美人膝,喃喃道。
“酒儿香,酒儿香,顺了枣儿换酒钱,酒儿下肚肝肠断,莫说愁,莫说愁,过了这村还有店,人儿贪梦误此生。”
女主家小酌几杯,莫名伤感雾漫,酒眼朦胧,化成眉间幽幽潭水,萧瑟峰锁天河,心上总是秋。
慵容半撑,侧过云鬓,怀中道人俊秀,两抹红晕悄然生起。
“好有意思,莫非爱上你了?”
道人鼾声如雷。
女主家又喝一杯,笑得隽永。
酒壶悬空,离鼻尖约莫一寸,道人果然是个酒鬼,贪婪嗅味,嘴不由自主地翘起,连带头动。
忽上忽下。
“你爱我。”
道人点点头。
偏左偏右。
“你不爱我。”
道人摇摇头。
一阵轻笑,如风吹檐铃。
闻得着,吃不了,酒香再浓也是无,道人俨然成酒尸,即便酒壶挨到嘴,也无动于衷。
女主家意兴阑珊,透过门窗户牖,看青山,望桃花,嘴角忽地勾起一抹笑,某人又要倒霉了。
道人鼻子被捏住,嘴越张越大。
小型瀑布洒下,道人被迫牛饮一番。
酒壶空空,摇出病态娇笑。
道人不知大祸临头,砸吧嘴,翻个身,呓语道好酒,头亲小腹,邀周公共饮。
姚牧月轻揽道人,与君贴心。
“小道士,你说,人活一世为何。钱,死了自有子孙烧。权,你方唱罢我登场,几时可休。名,不过凡人之口。”
纤指摩挲着道人侧脸。
“小道士,你说话啊,你来是不是……”
只有鼾声,又是一壶酒,独自饮空。
烦闷无处哭诉,借酒浇愁愁更愁,女子善变,名不虚传。
幽怨哀愁,却能柳眉倒竖,扶裙悬足,蓄势而发,绣鞋优雅地划个半圆,结实踢在屁股上。
道人连打几个滚,碰到门槛才停下,仍如滩烂泥倒下,长睡不醒。
“小道士,臭道士,死道士。”
醉骂着偏偏倒倒,被门口酒鬼绊住,桃花压大黄,栓上门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