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7章 第二人(二合一)
第227章 第二人(二合一) (第2/2页)谢共秋又挑了两袋富含蛋白质的低盐鳕鱼条,Q版卡通包装使那上面印着的“健康零食”四个字看起来并不大有说服力。
他放下零食,说:“因为你的心很乱,面对所有未知的事,你无法把控自己决策时的心态,这让你感到了困扰。”
花祈夏看着车筐里零落的包装袋,低声地:“你是心理医生吗。”
“我是法医。”
谢共秋对她勾起唇畔,细而饱满的卧蚕从他眼睑下一闪而逝。
男人严谨的习惯使他俯身将车筐里的零食摆好了,像严丝合缝的俄罗斯方块。
他两只手都搭在了推车的扶杆上,“祈夏,我不想成为你此刻的困扰,如果这些摸不出头绪的事情里,起码你能先搞清楚一件事的话,那我——”
花祈夏俶尔抬起头,两个人的目光在满是蒜香甜辣的空气里碰撞。
谢共秋在花祈夏澄澈的眼眸里顿了一秒钟,他的嗓音像从那遥远的地下拳场逃离的回声,却竟让花祈夏想起了宝泉别墅的那一场初雨——
那天他说【你】。
现在他问:“请问,我可以说吗。”
三袋洋葱圈和一桶麻辣味薯片丢进车筐,打破了原本规范的布局,酥脆的薯片在铝箔桶里“哗哗”作响,终于撞碎了脆弱的平静。
“为什么……”
花祈夏是自己退到货架的死角的,她急需呼吸、感知到那些她再熟悉不过的零食袋,甜品桶。
仿佛这样才能让她感知到,自己才是这片“舒适区”的主人,眼前这个步步为营,温水煮青蛙的人只是个“外来客”:“为什么之前不说……”
她说的是那次在泉市醉酒后的黑暗楼道里,第二天花祈夏清醒地猜测到谢共秋的心意,但对方似乎秉承怀柔策略,只留她一个人辗转反侧:“为什么那天不说?”
这些家伙……
怎么都这么坏啊。
“你们怎么都,都这么坏啊……”
花祈夏看着他幽寂浅淡的眼眸,那里面一寸一寸浸染了深情,她以为她有了心理准备就能处之泰然,但尾音还是微微颤抖起来:
“什么都遮遮掩掩,我不知道我哥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回家,我问他很多次,他也不说——我不知道你对我抱有什么样的心思,我曾经问过你,可是那时你也不告诉我……还有燕度,我不知道他为……”
谢共秋抬起手,光滑微凉的指腹划过花祈夏的侧脸:“不提他。”
花祈夏慢慢噤了声。
前者发丝被顶灯照亮,像半空中落下了一层雪,落在他的头发与睫毛上,女孩定了定神,又问了一遍:“为什么之前,不告诉我。”
谢共秋视线越过花祈夏的头顶,从她背后选了一袋钙奶饼干放进车里。
“因为怕潦草的告白说出口……你就不要我了。”
“我是个怯懦的人,祈夏。”
花祈夏忽然觉得谢共秋比其他人更坏,他是一台精密完整的循环程序,此时此刻竟然也用她自己的问题,完成了一场巨大的,无可指责的CallbaCk.
“苞苞。”
他稀薄的勇气翻涌到喉头,用来念出这个他曾在齿尖摩擦无数次的名字,他像座扎在死气沉沉的墓地里的石碑,不敢奢望黎明:“我能给你的太少了。”
除了车筐里的坚果,还有保温杯里的梨汤,谢共秋是个一无所有的人,背后满身弹孔疮痍,两手死生摸遍。
“你给予我的却……”
谢共秋笑了,这次云开雨霁般的,露出整齐的齿尖,花祈夏恍惚想起了一句词,是她在第一堂古诗词鉴赏课时背下来的词。
【此去经年,应是良辰好景虚设。】
【便纵有千种风情,更与何人说。】
谢共秋他,一直都是这样独活在冷落叹惋里的人吗……?
谢共秋的剖白没有烫人的温度,像江南三月的一场春潮,他仿佛站在雨丝里,肩膀是瓦檐,眼里划过乌篷船,不躁动,不哀郁:“你给我的却,从一开始就那么多。”
像淋下一场绿油油的新生。
花祈夏茫然:“我……?我……给你什么?”
看啊,一个碗里富足的人,不知道自己零星掉下的几颗米粒,挽救了一只饥饿濒死的蚂蚁,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给予了什么。
谢共秋摇头,“这些答案,可以留在正式的告白那一天再说吗。”
“……”
还真是不陌生的“预谋”。
花祈夏手掌稍微向下压,指关节被冰凉的扶手抵住,微微发疼:“你认为,我现在搞清楚了关于你的这件事,是吗。”
谢共秋认真思考,点头:“我认为是的。”
花祈夏觉得他们像在放着喇叭的超市里举行一场会谈:“好,这下我清楚了——那么,你又想从我这里获得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呢。”
意料之外的,谢共秋和那天在樱桃树下一样,轻轻启唇,吐出两个字,“笨蛋”。
接着又在花祈夏难以置信睁大的眼睛里,拇指擦过她的耳尖,然后虚虚拢着女孩远离货架,推车走向隔壁的零食区,“我们第一次匹配的时候,我就告诉过你了啊,祈夏。”
【你。】
【我还不至于因为一本书,而冷落我的女朋友。】
【飞蛾啊……一生逐光、向往温暖的飞蛾……】
红纸包装的黑巧克力板散发出浓郁的可可脂味,货架另一边有小孩因为家长不给买零食而闹起来,哭声震天。
花祈夏觉得那哭声掩盖了她的心跳声,使她自欺欺人地冷静了两分——
“如果现在我没有同意呢?”
“那我就再试试,试很多次。”
花祈夏直直盯着他,嗓音被风吹动似的,“活动……也许不会再进行下去了。”
Hadrian掀起的混乱已经开始,无形的旋涡正在酝酿之中,没人知道之后的发展,没人知道这场风暴来临后他们的船还能不能幸存。
“那就在活动之外,我再试试。”他垂下眼沉吟片刻,肯定地补充道:“试很多次。”
谢共秋神情平静,这活动从一开始对他来说就无足轻重,在一开始就瞄准了正确目标,他就只沿着自己的路线行进。
只是那本《恋爱理论教程》还没有看完,他不确定今天这件事是否在步骤之内。
可与女孩刚刚眼里的彷徨与困扰比起来……
他会选择脱离那些步骤,或许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“Rebel”吧。
“我会一直试,试着追你,试着追上你的脚步,不论活动内外,这样,你可以清楚我的心迹了么。”谢共秋伸过来的手指依稀萦绕着一丝极浅的巧克力香——
“还有,祈夏,是我先来的。”
花祈夏辨别着那香甜气息的来源,不是他手里拿过的巧克力的味道,更像是一种被体温烘过的香水味,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了这个人气息的基调:“先,先来的……?”
“我先牵住你的手,我先拥有你的拥抱。”谢共秋清冷的目光从她的手掌、胳膊吻过,最后落在她下巴,“我先对你,一见钟情。”
货架后的哭声渐渐停了,广播切到了寻人启事。
【情侣,还要做什么?】
【情侣,牵手。】
【情侣,要拥抱。】
他们竟然又一次在“舒适区”里,听着彼此呼吸里的颤意探讨这个话题,仿佛一场轮回,是谢共秋说的“下次”。
原来真的有下次。
只是这里没有倒计时的时钟,也没有一望无际的黑暗和浅淡的血腥味,这里是他们两个人的舒适区。
“根据社会契约原则。”谢共秋取下了柜台上的一盒牛奶巧克力,里面是闪闪发亮的金箔,和他倾倒的目光一样金亮:“可以不可以,给我一些特权。”
——
[注]:《雨霖铃》——北宋,柳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