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
第十章 (第2/2页)枯梅的根系绞碎冰棺残骸,地底涌出清泉。泉水漫过之处,北狄铁骑的刀剑锈蚀成灰,战马嘶鸣化作雀鸟清啼。一株新梅破雪而出,枝头绽开的花苞里蜷缩着婴孩骸骨——腕间银镯刻着「癸未年惊蛰」,镯内藏着一粒未化的梅子糖。清梧拾起糖,糖纸裹着褪色的「忍」字,与她幼时刻在寒山寺梅树上的字迹一模一样。
“你阿姐用三百颗毒糖设局,却在此处埋了唯一一颗解药。”
萧执的指尖点向梅树根系,腐土中露出一方青玉匣。匣内解药瓶的「生」字泛着金芒,瓶底压着半页《圣女手札》残卷:「双生劫尽时,梅开天下春」。他忽然咳出黑血,心口莲纹寸寸剥落,金粉融入梅枝,花苞应声绽放——每片梅瓣皆拓着盐税案的账目,最末一行朱砂批注「沈氏罪孽,以命抵偿」正被花香吞噬。
清梧将解药撒向梅根,地脉震颤骤然平息。三百亡魂的银铃齐齐炸裂,铃舌坠入雪地凝成「赎」字。陆离的虚影从梅影中走出,手中捧着褪色的布老虎:“小姐,祠堂暗井通了……”话音未落,布老虎突然裂开,棉絮间掉出半块玉珏——正是十年前萧执母妃棺中缺失的那枚。
玉珏触地的刹那,寒山寺废墟的幻影笼罩雪原。幼年的清梧正将毒箭刺入心口,血溅上梅树刻字,而暗处的萧执母妃颤抖着捧起染血的襁褓。幻影外的清梧忽然轻笑,将玉珏按入自己胎记:“原来这‘药引’,从一开始便是你。”
胎记金芒暴起,玉珏化作雪水渗入地脉。梅树根系突然开出血色的花,花心裹着沈父绝笔信的真迹——「惊蛰埋毒日,梅开赎罪时」。
萧执倚在梅树下,玄甲寸寸风化。他掌心托着最后一颗梅子糖,糖纸上的「阿梧」已被风雪磨灭,唯剩糖心一点朱砂红:“夫人可知……寒山寺的梅,只开在执念散尽处?”
清梧的泪坠入糖纸,朱砂忽然流动起来,在雪地上勾出稚童的身影——两个女童在树下埋糖罐,而梅枝的影子外,万里山河正褪去猩红,归于清白。
雪停时,梅树下只剩一袭染血的白裘。三百亡魂的嘶吼化作雀鸣,衔着梅瓣飞向药王谷方向。地脉裂缝中,新生的梅枝已抽出嫩芽,芽苞里藏着一粒未启封的糖,糖纸上歪斜写着:「阿姊,梅子熟矣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