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六章 铜雀台咏史
第五十六章 铜雀台咏史 (第1/2页)在司马乂、刘羡一行人抵达邺城后,征北军司并未立刻召开南征军议。
究其原因,是河北各方义军太多,还没有完全抵达邺城。司马乂一行人虽然来得较晚,但还有来得比他们更晚的。尤其是率领并州军的太原内史刘暾,不久前刚得到消息,他们的前锋刚刚抵达壶关,预计从壶关出邺城,大约还有四五日的时间。而并州军是有边疆作战经验的边军,司马颖还是比较看重的,为此特意将军议时间延后了几日。
而在此之前的时间,则是各义军将领间迎来送往,串连人情的时候了。
人情往来这种事情,刘羡向来是不喜欢的。毕竟世上总是市侩庸常的人多,值得交往的人少。但对于官场来说,这却又是必不可少的学问。
毕竟做官就是管人,无论愿不愿意交往,至少对于自己的上司同僚及下属,都要有一个基本的了解。先知道他们品性如何,特长如何,喜好如何,将来无论是在共事上,还是在斗争上,才能采用合适的策略。所谓“知己知彼,百战不殆”,可见战场上也是一样的道理。
事实上,也不需要等刘羡来找别人,入住邺城后的第二日,就陆陆续续有使者上门来邀请。诸如顿丘太守郑琰、阳平太守和演等人,都来邀请刘羡去宴饮。两三日下来,刘羡在酒场上混个烂醉,从中午喝到晚上,白天饮到黑夜,基本没停过。
可这样的方式,刘羡认识的人没增加多少,酒后头疼的病倒是犯了,更别说与他人真有什么交情了。
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,他在酒会上竟然又遇到了石超。
石超出现在这里,当然是在洛阳待不下去了。被查抄完金谷园后,他就听从刘羡的建议,来到了征北军司。因为出身名门,又有从武的意向。他很快得到了司马颖的重用,任命其为都护。
早年的石超带着一些吊儿郎当的气质,可能是在经历了洛阳政变后,他需要肩负起重新振兴渤海石氏的责任,这使如今的他沉稳了不少,酒会上偶遇刘羡后,他说道:
“辟疾,金谷园一事,说不怨你,那是不可能的。但是仔细想来,不过是时势使然,大家各为其主,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。”
不过也就沉稳了一会儿,他随即露出以往放荡不羁的个性来,对刘羡感慨道:“练武习兵二十多年,还以为要明珠蒙尘,如今失去了束缚,总算有了用武之地!”
而与石超重逢,刘羡的心情也非常复杂,他首先有些高兴,心想,幼时说要并肩作战,没想到此时竟然实现了。但同时也有些悲哀,认识的越久,刘羡越清晰地认识到,这位儿时好友与自己并非是同路之人。
到了在第四日的时候,刘羡又收到了一封请柬,只是这一次不是什么酒宴了。
原来是卢志对成都王司马颖建议说:虽说大战在即,可像现在这样,河北各方名士云集邺城的场景,还是头一次。时机难得,不妨到邺宫召开一次文会,一览名士风采,也好借讨逆为由,鼓舞军心士气。
司马颖在洛阳长大,耳濡目染下,自小喜好风雅。听闻此言,当即欣然应允。就遍邀邺中所有官僚,要在铜雀台上召开一次诗会。刘羡、司马乂等人自然在受邀行列,而想要见识当下的征北军司风采,这算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了。
当天巳时的时候,刘羡领着诸葛延、李盛前往参会。
这还是刘羡第一次进入邺宫,而初次见证到邺宫之庄严华美,也令刘羡大为震撼。
自司马门进入后,迎面而来的,便是全由砖石铺成的宫道。四周城墙高耸,城楼林立,皆高达七丈,表面也全数饰以砖石,其规整齐平,可谓生平仅见。再看宫道之后,殿堂层叠,皆有观榭,青瓦拂云,飞檐探宇,好似游龙欲飞。亭台白壁上,还绘有丹青无数,圣贤毕至,祥瑞咸集,皆栩栩如生,令人过目难忘。
刘羡从中穿过后,转向西北,然后便来到了邺宫中最为著名的铜雀园。
一条清澈的河流赫然在园中蜿蜒流淌,那是长明沟,是自漳水中专门开凿过来的人造河流。河流两岸遍布果树,曹操曾主持在其中修建竹林、果园、葡萄园、灵芝园等园林。这些园圃,地形辽阔,树木繁茂,错落有致,风景宜人。值此春光时节,正可见繁花锦簇,飘香四溢。
但铜雀园中最引人注目的,并非是这些果园,而是城墙上耸立的三座楼台,真是巍峨壮观,堂皇大气。左右两座高台,皆高达八丈,并列耸峙间,可见每台上建有上百间房屋,雕梁画栋,数不胜数。而最中间的那座更加高耸,即竟高达十丈,高台之上,又有数丈高的阁楼坐落四角,以空中阁道相连,台中坐落有一座铜雀雕塑。
这便是世人称之为“三台”的冰井台、铜雀台、金虎台。
刘羡一行人登上铜雀台后,卢志正在台上检查布置,见刘羡到了,便信步上前,笑问道:“刘府君,你觉得这里如何?”
刘羡从台上往台下望,只见城内城外的风光尽收眼底,不由感慨说:“什么是三台之固,我今天算是见识了。”
听到刘羡的赞赏,卢志得意地笑笑。他做了十年的邺县县令,对于这座城市,自然是感情颇深,因此也格外地在乎其口碑。他自豪地介绍说:
“洛阳、长安这些古都虽然名头响亮,但年代太久远,许多建设都太过老旧,不合时宜了。而魏武帝修建邺城时,可谓是费尽心血,城内的里坊是最完善的,这不必多说,但最重要的还是这铜雀园。”
“仅这三台所在,足以屯兵数万人。其中冰井台内还设有冰室,室有数井,藏有冰、煤又有粟窖、盐窖。在冰井台以北,还设有武库,马厩和粮仓。相比之下,洛阳的府库却未免失之星散,不利于防守。”
“若打起仗来,更别说城中军民南北分隔,不易发生骚乱。哪怕南城失守,可以退守到宫中。宫中失守,也可以退守到三台。将所有兵力囤聚在此高台之下,寻常的土山蚁附攻城之法全然无法奏效。若不将台中存粮耗尽,恐怕是决计无法破城的。”
听到这里,刘羡再环顾周遭,不得不发自内心的赞同:单纯从军事要塞的角度来看,邺城的结构显然要比洛阳与长安合理,不愧是一代军事天才苦心孤诣营造的大本营。
他转念又想:若是自己攻城,而城内有五六万守军的话,那到底要花多少兵力,采用什么战术,才能攻下这座城池呢?刘羡就这个问题沉思少许,一时间无计可施,不得不苦笑着放弃。
过了片刻,参与诗会的人渐渐到齐了,成都王司马颖落座在主席,常山王司马乂并列坐在副席,众官僚按照官位大小,依次在铜雀台坐下。
与会的人确实是多极了,在铜雀台上坐成密密麻麻一片,差不多有五六百人。记得当年石崇在金谷园举办清明诗会,也没有来这么多嘉宾。当然,这里面有很多人是不会作诗的,也就是过来见识一下诗会的盛况,真正会作诗的大约只有四五十人左右。
主持诗会的当然是成都王左长史卢志,他手持羽扇,坐在主持席,身穿青白色儒服,头戴纶巾,精心打理得胡须与两鬓髫发自然垂下,颇有一般雅致风采。
诗会的气氛还是比较闲散的,好友各自闲谈,喝酒饮食,都不受拘束。大家只需要等着主持人出题,然后思考作诗,再公布出来,让观众们品评一个优劣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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