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七十七章 捉蝉……可比造化更难
第一百七十七章 捉蝉……可比造化更难 (第1/2页)八月十五的明月攀上柳梢头,清辉倾泻而下,恍若瑶池打翻了琼浆玉液,将这人间浸在流动的水银里。
一切都很美好。
包括这一场团圆。
只是今夜这场美好是克制的,不过只持续了一顿饭的时候。
当陈水君与陈执安走出红豆院,时间还未到子时,正是热闹的时候。
龙门街口已经人来人往,许多寻常的百姓人家也都走上街头,看一看灯,猜一猜灯谜,再看一看临街的那些楼阁中,美人们的翩翩起舞。
陈执安脑海里还想着母亲写下的许多个“执安”与“水君”。
陈水君倒是面色如常,甚至路过一个茶叶摊子,还买了几两茶叶,说是明日要为众人做的茶叶鸡吃。
茶叶鸡乃是苏南府的做法,颇为耗费时间,对于火候也极有要求。
陈执安有些不解的看着陈水君。
自己这父亲,可真是一点都不着急。
二人就在这瓦岩染霜,竹影凝墨里,穿过了好几条街道,朝着东街而去。
而那天上云端,却有人正在注视着他们。
此人面色平静……平静到了冷漠的地步,眼神中似乎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流动,就仿佛是一个假人。
他眼中闪烁着光辉,低头注视着陈水君父子,又望向红豆院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恰在此时,此人耳畔,忽然传来琐碎的,宛如呓语一般的声音。
而此人却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些声音,眼神中没有丝毫惊奇,也没有丝毫意外。
“他好像不一样了……”
“看!他也入了魔,身上扛着几只魔头。”
“那少年观想了什么,神蕴为何如此灿烂!”
“司远瞾!司远瞾!你给我寻的肉身呢!”
……
许多重叠在一起的声音,落在当朝杀佛侯司远瞾耳畔,司远瞾始终面色如常,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。
他不再去看陈水君,反而看向了那红豆院。
“就在那里!”
“就在那里!”
“道果就在那里,你吃下道果,必然能够得见几种大道,造化之途,登天而上,以后再也不必惧怕天倾!”
……
那声音还在不断说话,许多句话重叠在一起,显得杂乱无章,却又好像是一只妖魔在低语,在引人堕落。
又好像这声音便是来自于司远瞾的元神,令人难以理解。
“天下大道万千,我得一种道果,明悟三种大道,骑鲸成造化。”
司远瞾忽而低语,眼神中仍然无情无念,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,也并无半分贪婪。
而他看向红豆院的眼神,也无半分波澜,仿佛那红豆院中的道果,已然入他掌中。
十八年岁月匆匆而去。
道果即将成熟。
而追寻大道者,摘下道果成道,便是天地至理,便是天经地义。
此时此刻的司远瞾,倒不像是一个人,反而像是一个绝情绝性的仙人。
就好像他天生便要成就大道,拦在他前路上的一切,都不被他放在眼中。
今夜太美了,整片夜空都成了缓缓旋转的琉璃盏,月华四处流转,偶尔被南飞的雁阵划出一道细痕。
可司远瞾全然不理会这些……
直至他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。
于是司远瞾再度低头,看向那一条东街。
东街上,陈执安走在前头。
陈水君却停在原处,转头看向天空。
他似乎是在看天上月影,又好像是在看云端某处。
他的眼神同样平静,却多了几分无惧,更像是一个人。
司远瞾眼神终于有了些许变化,他甚至皱起眉头,同样看向陈水君。
一时间,他竟也无法确定这陈水君究竟是在看天上的月,还是在看他。
“陈水君……又如何能够看到我?”司远瞾在心中暗暗低语。
他又忽然想起许久之前,陈水君便修行四时蝉,时隔十八载……
也许昔日那平庸之辈,终究捉到了几只蝉?明悟了四时至理?
他眼神深处也好像有月影晃动,一道神通自他眼中迸发出来,照落在陈水君身上。
先天一重?
司远瞾摇了摇头。
长风吹过,竟然吹动了他身上大氅。
“捉蝉……可比造化更难。”
“爹,你在看什么?”
陈执安走在前头,不见陈水君赶上,便也停下来,转头看向陈水君。
他看到陈水君站在原处,抬眼看着天空。
陈水君嘴角露出一抹笑容,低下头来,道:“你可曾听过那个传说?”
“据说月亮上,居住着一位月仙,每过六百年总会托生人间,轮回一遭,看一看这广大人间。”
陈执安点头。
这个传说,对于大虞人士来说,可算得上家喻户晓。
陈水君忽然笑道:“我刚刚看了一眼那云上,也看了看月亮……我总觉得那一位月中仙人已经不在月亮里了,也许她早已经转生人间,成了这人间某一位有名有姓的人物。”
陈执安以为陈水君是在胡思乱想,便也附和他点头。
“快回去吧,今天浪费了许多时日,回去还得修行,不能懈怠。”陈执安催促陈水君。
陈水君对于陈执安的上进颇有些欣慰,好声称赞了他几句。
陈执安呵呵笑着,心中却叹起气来。
京都居,大不易。
对于他陈执安而言更是如此。
他心中有些执念想要完成。
头顶又悬着几把世家利刃。
秦大都御中秋之后就要离开悬天京。
九月二十五日那一场婚宴,更让陈执安觉得时日紧迫。
若是再不努力一些,又如何能够完成心中的执念?
“执安。”
走在陈执安旁边的陈水君,忽然出声。
陈执安转过头去看向陈水君。
陈水君眼神认真,道:“倒也不必太多压力,很多事往往都是水到渠成的,也许到了九月,我就能够有所突破,直入造化。”
“直入造化?”陈执安笑了,甚至抬起手来,摸了摸自己这老爹的额头:“爹,你受刺激了?”
陈水君正要弹指,在陈执安面前亮一亮自己的剑气,他却忽然感知到了什么。
一缕风波悄然吹过,仿佛为陈水君带来讯息。又有人在暗中窥视。
“天子脚下,也有这么多妖鬼。”陈水君忽然有些庆幸自己,早在十八年前,就已经辞官而去,不在这腌臜的朝堂中厮混。
他看到陈执安眼神也在闪烁。
似乎陈执安也感知到了暗中窥视的眼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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