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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两百六十五章:真正的怠政,老秦贵族的无声反击

第两百六十五章:真正的怠政,老秦贵族的无声反击 (第2/2页)

“回丞相,管粮册的令史告假了。”
  
  熊文手中的笔顿了一下,终于抬起头来:
  
  “告假?何时的事?”
  
  “昨日。”公孙稷低声道:“说是家中老母病重,连夜赶回频阳去了。”
  
  “频阳”二字,老人的语气似乎重上一些。
  
  熊文面色微沉,频阳……真是个好地方啊!
  
  若没有影射,那频阳距咸阳不过一日路程。便真是急事,今日也该回来了。
  
  熊文没有说破,继续问道:
  
  “那就叫掌固去取。”
  
  公孙稷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:
  
  “掌固……昨日去骊山核验王陵石料了。”
  
  “王陵石料?”熊文的声音陡然提高,怒气难以遏制:“那不是少府监的事吗?什么时候轮到我丞相府来管了?”
  
  “是,但少府昨日派人来说,急需熟悉度量之人,便将掌固借调去了。”公孙稷抬着头,面色寻常,就好像这只是一件小事。
  
  熊文盯着他看了许久,忽然冷笑一声:
  
  “备用钥匙呢?”
  
  “在丞管手里。”公孙稷对答如流:“丞管前日染了风寒,至今未愈。”
  
  熊文猛地拍案而起,案上的竹简哗啦啦散落一地。
  
  这些老秦贵族出身的中层官吏,动向就像经过精密计算,永远在最关键的时刻缺了那一环!
  
  “滚!”熊文厉声喝道。
  
  公孙稷不温不火地应了一声,也不生恼,慢慢离去。
  
  接下来一日,熊文亲力亲为,去查证公孙稷说的一应事宜。
  
  这位大秦左丞相发现,粮仓令史恰巧在救灾奏报送达时告假。说频阳老母生病倒没完全作伪,只是那份病据经过查实,早在三月前其母就已痊愈。
  
  掌固被支去核验十年后才需完工的王陵石料,而少府的借调文书上墨迹未干,显然是临时伪造。
  
  备用钥匙由丞管掌管,而这位丞管的风寒据侍医诊断,不过是多饮了几杯酒。
  
  无独有偶,廷尉府。
  
  正午的阳光透过廷尉府的窗棂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
  
  李斯站在堂上,手中的竹简几乎要被他捏碎。
  
  “栎阳杀人案为何拖了半月不审?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
  
  书佐司空虔跪在堂下,满脸惶恐。
  
  他是个三十出头的精瘦男子,颧骨高耸,眼睛小而亮,此刻正不安地搓着手:
  
  “回大人,案卷格式不对啊!”
  
  他膝行几步上前,指着简册边缘一处几乎不可察觉的空白:
  
  “按《行书律》,此处该空半寸未空。”
  
  李斯的眉头皱得更紧:
  
  “就因这半寸空当?”
  
  “不止呢!”司空虔像是得了理,声音顿时高了几分。
  
  他哗啦啦展开三丈长的竹简,手指在上面快速点着:
  
  “大人且看,验尸记录未加盖医官私印,凶器图谱没用官定朱砂,原告画押的日期写错格式……”
  
  他的手指每点一处,李斯的脸色就阴沉一分。
  
  这些所谓的“瑕疵“,每一处都微小得近乎苛刻,却又确实违反了秦律的某条细则。
  
  “医官私印何在?“李斯冷声问道。
  
  司空虔露出为难之色:
  
  “管印的令史前日被临时调去清点刑具了……”
  
  “官定朱砂呢?“
  
  “锁在库房里,钥匙在司库手上。”司空虔低头道:“司库大人回乡祭祖,至今未归。”
  
  李斯一下子就明白了,这些瑕疵全是经手案卷的老秦官员暗中制造的。
  
  每一道程序都卡在某个世族子弟掌控的环节,就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,将整个廷尉府的运转牢牢困住。
  
  他不动声色地“嗯”了一声,在司空虔走后细心查证。
  
  医官私印被管印的令史临时被调去清点刑具。而刑具库的登记册显示,这批刑具早在半年前就已清点完毕。
  
  官定朱砂锁在库房,钥匙由司库掌管。这位司库的祭祖实则是去参加了一个西氏子弟举办的私宴。
  
  原告画押的日期格式错误,是因为负责指导的文书恰好在那日被派去抄写无关紧要的典籍……
  
  非偶有三,太仓。
  
  太仓院子里,治粟都尉王绾盯着沙盘,额角的青筋暴起。
  
  沙盘上代表粮队的小旗,已经三天没有移动过了。
  
  “运往巴蜀的粮队呢?”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  
  仓曹掾张燮站在一旁,一脸无辜。
  
  他是个圆脸微胖的中年人,总是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:
  
  “早出发了啊!”
  
  指着竹简上的记录,手指在上面轻轻划过:
  
  “王大人请看,五日前巳时三刻已出仓押运,一切手续齐全。”
  
  “那为何本官一直未得回禀?”王绾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。
  
  张燮摊了摊手:
  
  “那下官就不知了,或许是路上耽搁了吧。”
  
  就在这时,一名王氏小吏匆匆进来,在王绾耳边低语了几句。
  
  王绾先是一愣,随后竟气极反笑。
  
  粮车竟在咸阳郊外绕了五天,至今仍在原地打转。而那个押运官,此刻正在渭水边悠闲地钓鱼。
  
  “为何不按路线行进?”王绾厉声问道。
  
  张燮依旧笑眯眯的:
  
  “舆图被管图籍的借给少府监,向导又突发痢疾在家休养。”
  
  顿了顿,又补充道:
  
  “每辆粮车都‘按规定’装载,可能是超载了三斗,导致车轴频频损坏。”
  
  王绾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,不通武的他现在想动武。
  
  这些理由每一个都冠冕堂皇,却又荒谬至极。
  
  舆图、向导、载重……每一个环节都被动了手脚,却又让人挑不出明显错处。
  
  一日后。
  
  查证完毕的王绾怒火更炽。
  
  地图被管图籍的借给少府监。而少府监的借条上墨迹新鲜,显然是临时补写。
  
  向导“突发痢疾”,但医官记录显示他只是吃了些不洁之物,且开出的药方足以让他当日痊愈。
  
  “按规定“超载的三斗粮食,实际上是仓曹掾张燮亲自监督装车时,悄悄让人多放的。
  
  这样的一幕,不只在这三个官府中出现,而是在咸阳全部的官府中都出现。
  
  这是老秦贵族的反击,对暴君秦王政的反击。
  
  怠政?
  
  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怠政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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