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三七章 王座(下)
第八三七章 王座(下) (第1/2页)龙玉清披头散发地盘坐在地面上,怔怔地瞧着身前赤红的鲜血,脑海中回想起了青豆肉包的美味,以及妻子托腮凝望自己的面颊……
他在这一刻,心彻底碎了,但绝不是因为任也的那些话,也不是因为今日无法收拾的败局,而是人性中仅存的那一点美好、奢望、温暖,在此刻也荡然无存了。
任也立于内堂之中,目光惊愕地瞧着他,不可置信道:“你气息有异,神魂不稳,你……你中毒了?!”
他其实刚刚在交手时,就察觉到了龙玉清的异常,总觉得对方有一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。但一想到这个人处处藏匿自身,便以为这也是他的一种利己之法。
但此刻,他中毒的表象已经十分明显了。
更为奇怪的是,在这仙澜五城之中,谁又能做到给这位谨慎至极,城府极深的龙城主下毒呢?!
况且,这五品强者,不说能达到百毒不侵,但寻常的蛊毒秽物,绝对不会令他有如此萎靡之态啊。
“嗖!”
就在任也愣神之时,这混乱无比,气息繁杂的府衙之中,却突有一道人影飞掠过前门,直直地持剑杀来。
任也瞬间感知到了对方的存在,抬臂间,便呼出了人皇剑。
万道霞光涌动,一剑破空掠过。
剑芒激荡,杀机涌动间,小怀王却突然怔在了原地。因那人影靠近的缘故,他已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。
“别运剑,她接不住!”
龙玉清近乎出于本能地喊了一声。
“你……?!”
任也在惊惧之余,也确定了那人的身份,便紧急操控着人皇剑变向,令其擦着人影的衣角飞掠而过,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中。
那人影似是在仙山幻境涌动而出时,才靠近的府衙内堂,而等二人战罢,幻境消散后,又突然出现,完全令人防不胜防……
“刷!”
人影双足在内堂前侧点踩而过,手持长剑,直奔龙玉清的腹部刺去。
这把剑若是放在修道者闹市中,倒也算得上是一件三品珍宝,可对于龙玉清与任也而言,这品境上的巨大差距,着实难以弥补。任凭这把剑如何锋利,也根本不可能伤到二人分毫。
剑不行,人更不行。那人影涌动出的气息,最多是二品巅峰境,即便是现在身中诡异之毒的龙玉清,也可在抬手间,就将其一掌拍成肉泥。
夕阳的余烬,浸染府衙内堂,光影模糊间,一剑飞来……
那持剑之人的飞掠身影,在龙玉清的眼中既笨拙,又缓慢,且灵气羸弱……
但他却只呆呆地瞧着剑光,那放在右腿上的手掌,只微微抬起几分,最终却又无力地落下。
他在心境破碎中,鬼使神差地散去了护体灵气,只目光泛红地望着余烬之光,望着她……
“噗!”
剑光入腹,径直刺透肉身。
鲜血顺着剑身汩汩流出,染红了龙玉清的那一身华服,也斩断了缎面上秀出的巨龙。
“夫君,疼吗?!!”
一道熟悉的声音入耳,那人影的面颊逐渐在视线中清晰。
杨玲儿面颊红润,双眸执拗,神色癫狂地笑着。
龙玉清被剑光刺穿肉身,腹内星核的刺痛感更为强烈,强烈到……难以忍受。
他嘴角挂着血渍,笑问道:“是……鸩鸟归寂丹吗?!”
“天下有何种剧毒,可令五品者星核归寂,灵气尽散,于三日内丧命?!”杨玲儿打扮得花枝招展,声音轻灵,自顾自地念道:“唯有天地鸩鸟之毒,再配以仙澜宗浸淫千年的归寂丹方,才可做到。”
“夫君,你知道吗?你父虽身为五品,但在不祥之境中归来后,便是被无尘赐下此丹身死的!”
她笑着说道。
“我父真正的死因,我又怎会不知道呢?!这鸩鸟之毒,就毒在可污秽腐朽腹内的星核,越发催动体内灵力,这毒性便越大。我父服下此丹后,又被逼着在问道宫演化神法,下山时……星核污秽,腹内生出毒疮,早已是神仙难救了。”
他双眼泛红,声音平静地叙述着。
“那你知道,这颗丹药……我又是从何处寻来的吗?”杨玲儿轻问。
“不知!”
龙玉清摇头。
“世人皆知,你父与我父,乃是结义之交,多少年来都是荣辱与共,未曾有过半点背叛之举。无尘毒死你父亲后,便不确定我父亲是否也知道真相,所以,还要借机敲打一番,便命人赐下这枚丹药,以作警示。”
“我父亲不明其意,但这枚鸩鸟归寂丹,就像是悬在我杨家头上的一把利剑,随时可落下,斩尽一切。”
“但谁曾想到,我杨家因你龙家而得此毒丹,最终却又用在了你龙家之人身上。这当真是一种玄妙无比的宿命啊……!”
杨玲儿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,神色中尽是无尽的悔恨与自责,尽是一切美好破碎后的癫狂!
近一年的等待,日夜担忧的煎熬,义无反顾的跟随与陪伴……
她终于在群仙尽殒之后,等回了自己的丈夫,内心喜极而泣,顿见头顶乌云消散。
她在一切都能回到从前的无限期盼中,也迎来了自己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。
但就是一天,也仅仅就只有这一天!
紧跟着,父亲夜袭落神山战死,杨家无数宗亲男丁,全部埋骨在大通河畔,只剩下了落荒而逃的孤儿寡母们。
从前,真的回不去了。
她在噩耗中,心生急火,病倒在了床上。
而后,龙玉清登上帝坟,去求古皇传人,这一走就是数月。
她在重病中挣扎,担忧,挂念,心里时刻想着自己的母亲,自己的大哥、兄弟姐妹、族中长辈的安危。
他们都去哪儿了?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?他们是不是也在挂念着自己啊……?!
心急如焚,彷徨忐忑!
她等了很久,却依旧没有等到任何消息。她拖着重病之躯,去了大将军府,想在父亲生前的公文中,找到一些安置这些家眷的蛛丝马迹,想要尽快与大哥、母亲取得联络。
却不承想,她翻遍了整间书房,也没有找到安置家眷的公文。想来是父亲生前,已经耳提面命地交代过大哥了,且为了保密,并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。
但她在父亲书房的暗室中,却发现了两本可相互印证的册子。那是父亲生前调查的汇总,是可看穿一切阴谋的“证物”。
她再蠢再笨,也全都看懂了,心中什么都明白了,更猜测出杨明堂等人为何迟迟没有消息的原因。这全族之人,又为何一人都未曾与自己联系过。
他们……应该也都死了吧?
即便父亲没有留下任何安置家眷的公文,却也没能躲过那无情的屠刀吧?!
在那一刻,她感觉自己的双手,沾满了族中至亲的鲜血!
她回想起这一年来的经历,却发现自己才是那一刀刀杀死全族之人的罪魁祸首!
她为了救自己的丈夫,几乎每日都在询问父亲,他什么时候可以回来,什么时候才能不用蹲在暗无天日的石房中,恐惧着,彷徨着,忐忑着!
她磨着父亲,小心翼翼地提醒着,他是我的男人,是您的女婿啊!
接回丈夫之前,大哥杀心已起,亲自逼问自己龙玉清的藏身之处。
她愤怒,她不解,她搞不懂,这大哥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脏了?谁当家真的有那么重要吗?重要到非要牺牲自己与龙玉清的一切吗?!
她已经成婚了啊,有了自己的家庭啊,凭什么大哥要掌权,她的人生就要为其陪葬?!
她绝不能接受,所以……她以刎颈威胁,义无反顾地站在了自己丈夫的身前。
你若杀他,我也绝不苟活!
可到头来,她苦苦等回来,救回来的心爱之人,却用她全族的性命作为踏脚石,无情而又果断。
她人生中的一切都坍塌了,崩碎了……
疼吗?
你还能比我疼吗?!
啊??!!!
内堂中,古剑刺穿腹部,鲜血流了一地。
杨玲儿瞧着龙玉清,面目癫狂,双眸圆瞪,一字一顿道:“你我夫妻一场,何至于如此啊!!!你手中屠刀抬起之时,心中可曾有想过那个提着餐盒的傻女人,走在昏暗的廊道中,每日都在为你担惊受怕啊?!”
“为何要用天下最残忍的手段去对待她?!”
“你为什么不连她也杀了呢?就为了体现你心中那一点点虚假的情义?!还是报复杨家这么多年来,护你荣华富贵的大仇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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